关灯
护眼
字体:

长生传(94)+番外

说这番话的时候,顾长生的声音显得很平淡,没有带一丝感情色彩。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小心布置,为下一场殊死争斗做好准备。”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参汤后,顾长生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们得利用这次议和,尽可能的削弱、压榨、破坏罗萨。具体应该怎么做呢?当然是让罗萨人支付巨额的赔款;而战俘,当然是让罗萨人用钱一一赎回,如果罗萨人不肯,那我们就把这些人带回国,充做苦役。”

“至于其他的……,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吃下罗萨,无法占领、奴役,所以我们的目的很明确:只是分裂和控制。我们只有从内部分裂、分化他们,才可以控制他们。”

“对罗萨的安排,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说到这里,顾长生含笑问李信,“恒之,你再参酌参酌,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的话,就准备派人跟罗萨谈条件了吧。”

李信提醒道,“山长,鞑鞑怎么处置?”

“鞑鞑?”阴霾笼上了顾长生深邃的眼睛,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平和,但却悄然透出一股刻骨的冰寒,“鞑鞑的背后就是罗萨,我们现在拿罗萨没有办法,自然也就不能动鞑鞑――但我相信,我华夏迟早会收回鞑鞑!”冷笑一声,顾长生双眼微眯,眼神如刀似箭,“罗萨人不是急着要议和吗?那好,就由我们来挑议和的地点――恒之,一会儿去告诉罗萨特使:此次议和,地点就选在鞑鞑境内的土温克坦!还有,签订的和约上,要让罗萨人承认:鞑鞑就是外蒙州。如果罗萨人拒绝,那么我们退一步,争取能够在鞑鞑驻军和移民。驻军权也许不易获得,但一定要争取到移民权。另外,一定要让罗萨在鞑鞑撤军!”

作为顾长生多年的心腹,对于他并未明言的言中之意,李信是了然于胸,所以他心领神会的一笑,“是!”

千百年来,鞑鞑一直是华夏的一部分。在前朝时期,蒙州的全名仍然一如既往的叫做大蒙州。大蒙州被分为三部分:漠南,漠北和漠西。按照传统,漠南部分被称为内蒙州,而漠西和漠北部分则被称为外蒙州。因为民情特殊,所以相对天朝其他各州而言,外蒙州有着较大的自主权。

华夏的恶邻罗萨一直不断侵扰蒙州地区。在前朝末期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之时,罗萨人的手伸入外蒙州,开始培植亲罗萨势力。

三百余年前,罗萨人趁着华夏内乱、改朝换代之际,挑唆着外蒙州独立。至此,大蒙州分离,内蒙州成为天朝的蒙州,而外蒙州则更名为鞑鞑。鞑鞑虽名为一个独立的王国,但实际是由罗萨统治着。

三百余年来,天朝一直企图收复鞑鞑,但因种种掣肘,一直未能如愿。而现在,顾长生要求在鞑鞑境内的土温克坦谈判,只要条约签下来,冠以“土温克坦”之名,那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而一旦罗萨承认鞑鞑就是外蒙州,将来天朝要求鞑鞑回归就是名正言顺之至。就算罗萨拒绝,只要天朝获得了驻军权,那就能控制鞑鞑。就算得不到驻军权,只要可以向鞑鞑移民,那么今后天朝就可以在移民身上大做文章,兴兵收复外蒙州。

“三百多年了……”想着那一段耻辱的历史,李信低声喃喃道,“外蒙州已经脱离我华夏三百多年了,但愿我李信能在有生之年……”

“恒之!”

“在!”顾长生略带不悦的声音唤回了李信的神思,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山长。

“外蒙州的事不急于一时,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面色一沉,顾长生冷冷注视着李信,逼得他不由垂下头去。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那不是现在。”

李信抬起头来,静待着他的下文。

“鞑鞑的背后是罗萨,我们现在有能力吃下罗萨吗?”顾长生的声音变得严厉,“我军之前在罗萨人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你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

想到之前的惨败以及当时举国上下的狂热情绪,李信悚然而惊,片刻间,他的额头已是微微见汗了,他低声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没有那个实力的时候去吃象,蛇,是会被象活活撑死的!――李信的确太过心急了!山长教训得是!”既已想通,李信的声音便也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而现在的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为将来收复国土做好一切准备。”

“孺子可教。”顾长生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中流露出满意的光芒,他伸手,将案上的一份卷宗递给李信,“你看看这份东西。”

李信起身,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卷宗,只匆匆看了数行后,他吃惊的抬起头来,“山长,这是……”这份卷宗,记录了顾长生对今后应该如何安置被天朝征服的国家的看法。而按照常理,以李信的身份和地位,是不能接触这些最高机密的。蓦然间得到如此殊遇,叫李信如何不惊?

顾长生若无其事的笑笑,然后说道,“这是未来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内,我天朝的国策。”微微一顿,他继续道,“在我死后,你就是军中第一人,迟早是会接触到这些东西的。”军中高级将领,又怎能不解政事?即使今后军政分离,但作为军队的最高统帅,绝不能完全不解政治。

“山长!”迫切的看着顾长生,李信急促的说道,“学生才疏志浅,从不曾有任何非分之……”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最清楚!”顾长生挥挥手,打断了李信的话。

李信一愣,随即诚惶诚恐的向顾长生看去,却发现顾长生也正注视着他,那双眼睛中没有欺骗算计,只有平和与坦诚,“恒之,在你漂亮的打败倭国后,我就已经决定了将这个位置交到你手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将原本驻守浙福二州的你调到身边跟我一起远征漠河?”

尽管多年来顾长生的有意放权让李信对自己的未来已有数分模模糊糊的了解,但对于军中头号交椅,他却从不敢觊觎,因为他深深明了:军中第一人,代表的不仅是权倾天下,更代表了无数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如果没有顾长生这样的才干,如果不能象顾长生一样得到皇帝完全的信任,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都只可能不得善终。所以当顾长生明明白白的说出会将这个位置交到自己手中时,李信首先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不可置信与巨大的恐惧――天朝军中第一人啊,那是什么样的地位与权势?那会担负着什么样的责任与重担?而君王对这样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似看穿了李信在想什么,顾长生的眼光变得冷冽,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射在了李信脸上,“你不必太过担心皇上今后会怎么对你,你只要牢记着精忠报国,不以权谋私,不拉帮结派,一颗心里只有国家,那么皇上就绝不会对你做出鸟尽弓藏之事。”

“……”李信默然。

“好了,不说这个了。”顾长生一笑,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冷酷无情,“你先好好看看这份东西。”

“……是。”拿着卷宗,李信的心在颤抖,很明显,顾长生这是在安排后事了。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令李信说不出任何话来,抿紧了唇,他只知道埋头细看卷宗。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信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当李信放下卷宗时,已是在一个时辰后。

“看完了?”

“是。”

“那么,你对这些有什么看法?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在卷宗上,顾长生明确提出现阶段应该放弃与罗萨纠缠,按照他在光明六年制定的计划,一步一步稳妥走下去:在倭国、南洋诸国稳定后,即扫平中南半岛,继而再肢解印河,做完这一切后暂时不应再兴兵,而应巩固、消化已得的一切,以加强自己的综合实力,并为将这些地方彻底融入华夏做好前提准备。而对于如何将这些国家兵不血刃的并入华夏,顾长生也详细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信想了想,方说道,“学生认为:在赔款上面,似乎要求过苛――我们都知道,赔款最终还是会转嫁到百姓头上。而当百姓负担过重时,最易生乱……所以,今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减轻一部分赔款,以显示我华夏天朝上国的气度?”

“不!绝不!”顾长生钢铸般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比如倭国这样的白眼狼,你能保证它在休养生息后,不会更变本加厉的侵略我朝?一定要让他们背上沉重的包袱,才可能在相对长的时间内维持边境的稳定。当然,我们也不能逼得太紧,狗急了尚且会跳墙,何况人呢?”

顾长生的笑容变得令人胆寒,“所以对于听话的国家,我们可以逐步降低其战争赔款,甚至还可以给予他们一定数额的钱财,但,他们必须输出劳动力以抵债――正如你所言:如果赔款过多盘剥过重,那势必会引发被征服国内的暴乱,所以,――”稍顿一下,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们要换着法子盘剥他们。”

联想到刚才在卷宗上看到的内容,李信恍然大悟顾长生提出今后天朝将加大对被征服国的移民工作、并且每年将向每个被征服国提供一定数额的特殊户籍这一举措的深意。之前李信只看到这样做可以吸纳来自异土的移民,从而促进民族融合,但经过刚才顾长生的点拨,他才发现这一招的狠毒。

上一篇:天朝传说 下一篇:长生传 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