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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1663)

……

仁泰殿前,尚书令三问,问得广场无声。

连金吾卫都露出了震惊神色。

却有金属交击之声响起,逼近,又一拨青甲士兵快速冲进广场,竟然是京畿戍卫大营的兵——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进京。

现在广场上精兵上万,将里头的人团团围住。

片刻后,大殿里那声音冷笑一声,道:“收回成命。也行。但帝王金口玉言,岂可轻易毁旨?既如此,尚书令孤身进殿,亲自拟旨,朕便应了你们。”

文臻想也不想便道:“多谢陛下相邀。臣也十分思念陛下,也不知道数年不见,陛下在地下呆了这许久,是不是更灵便了些。”

反正也撕破脸皮,她嘲笑这老鼹鼠毫不客气,里头又是幽幽一声冷笑,随即拦在文臻面前的金吾卫和龙翔卫,让开一条道路。

文臻坦然而过,经过单一令身边时,蹲下身,手一伸,立即便有一个湖州出身的年轻官员,脱下外袍递过来。

文臻将外袍垫在地上,抱起大司空,触手心中一恸——老人这么轻!这么轻!

她将大司空平放在袍子上,拿出手帕为他细细整理遗容。

林飞白去时,因为没有及时放平遗体,以至于不得不维持往生时的姿势下葬。

现在她不要她的老师也以弯身叩首的姿势下葬。

这天下,没人当得起他一跪。

单一令的眼和嘴都还微微张着,仿佛随时还准备着一场永不服输的激辩。

文臻手掌轻轻抚过他的脸。

“老师,您安心去吧。”

“我向您发誓,东堂会太平,百姓会安然,善良的人们会得到保护,所有的野心家都会消失。”

单一令的眼,慢慢闭上了,平复的嘴角微微向上,似乎是一个安心的微笑。

文臻眼底的泪花在这冬日的寒风中凝成冰花,在眼角晶光闪烁。

这一日,她收到了知己的死讯,亲眼看着尊敬的老师自尽。

便是东堂会太平,百姓会安然,但善良的人们已经死去,野心家还没灭亡。

她吸一口气,起身,走过李相身边时,微微一躬,便不停步地向大殿而去。

仁泰殿的大门,缓缓开启。

文臻走过的地方,金吾卫龙翔卫再度聚拢,举起高高的盾牌,将整个大殿门户都挡得死死,连殿顶上都站满了人。

这是要防三两二钱了。

文臻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脚抬起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头顶什么东西猛然一吸,刹那间她发髻散开,满头乌发披了一肩。

而体内仅存的三根针,竟然在这一刻忽然齐齐逆行,穿透肌骨血液向上逆冲!

文臻大惊。

永裕帝竟然知道她体内的针,并采取了手段!

她本来已经心中恨极,之前不惜受伤也要留下杀手对付永裕帝,此刻却什么都顾不得,只能全力运功,阻止那针的逆行之势,以免那针逆行时被刺破内脏,或者直接穿体而出。

要在以往,三根针同时被催动,她直接便丧失了所有力量,要么爆出来,要么必须进入炼化过程,无论哪一种,在此时此刻,都很要命。如今却幸亏领悟了永王拳法的流动自然之意,又获得了兰旖的心法加持,竟然堪堪在那针即将伤及内脏之前,缓缓压了下来,没有爆也没炼化,而是一寸寸地将针压回了肌骨深处。

只是这个过程难免内部血肉筋膜受伤剧烈,她瞬间白了脸,汗出如浆。

而在殿中诸人眼里,就只能看见原本从容进入的文臻,忽然僵在了门槛上,脸色很难看。

永裕帝身侧不远处,捧着巾帕,一直垂着头的随便儿抬起头来,眼神惊骇。

毕竟是年纪小,看见母亲这样,顿时便有些遮掩不住。

文臻一边压着那针,一边还在注意着殿内动静,第一眼就看见了随便儿,见他霍然抬头,立即一声冷笑,吸引了御座上永裕帝注意力。

“就这招?”她咧嘴一笑。

永裕帝微笑摇了摇头。

此刻梁上殿前,文臻的前后左右,无声无息落下好几条人影。

都浑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手中剑极长,齐齐刺向文臻各大要穴。

上头呼啦一声,银光闪动,一张网兜头落下。

文臻向来善于用毒,不擅武器,就算带武器也多半是匕首,从来不佩长剑。而短匕首是无法对付对方过长的剑和这网的。

何况她现在身上确实也没有武器了。

随便儿瞪大眼,正要不顾一切出手,却看见老娘忽然对他眨了眨眼。

似乎还动了一下嘴型,但这紧急时刻,随便儿心跳如鼓,哪里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他只在刹那间止住动作,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巾帕。

长剑挑身,巨网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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