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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笑倾凡尘(76)

更何况在独孤舒影的教育下,她也学会了逢人只说三分话,也学会了,不对别人展示她的真实情感。她告诉自己,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呗,虽然见到封漠斐,还是不由自主会想起独孤舒影可能想让自己嫁给他这如此荒谬的事。

“要过年了还上课?”封漠斐又走上前了几步,用熟络的语气问道。

“是啊,就大年三十,初一和十五放三天呢。”白晓凡笑了笑,语气中略微含了些无奈。

“元宵节那天应该会比较好玩,有花灯可以赏,有灯谜可以猜,你应该会比较喜欢。”

白晓凡微微一愣,然后笑了:“我其实最喜欢放鞭炮。”

封漠斐顿了顿,伸手抚着下巴也笑了:“果然,这个比较符合你的性格。”

白晓凡听他如此正经地说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两人相视而笑。连旁边站着的三金和彤儿唇边也不自觉沾染了笑意。

可真正到了元宵节那天,白晓凡看到琳琅满目的精致花灯,照亮整个皇宫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面前如幻境的灯景所迷,而那日讲的什么放鞭炮,只是她缺少见识的情况下胡乱说的,这下里,就算隐隐想起,也觉得脸红。这么漂亮的花灯不喜欢,偏喜欢放鞭炮这种“粗鄙”的玩乐。

今日,所有在玉京居住的王公贵族都能留在皇宫,一同享受盛宴,因此,皇宫突然间便被挤得满满当当,华服鬓影,交错眼前。白晓凡挤进人潮,将花灯一个个认真看去,遇着有人猜灯谜遇阻时,她也会帮着想一想,一同起个哄。今日难得无人看管,她也就将礼仪那些又放在了一边。

正盯着一个灯谜思索时,白晓凡感觉手腕上一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拉着往前走了,她看前面的身影,认出是不知何时换上了常服的封漠斐,便将喉咙中的呼声生生咽下,以免太过惹人注意,闹得唯恐天下不知。

封漠斐拉着她,竟是往荷花池边而去,还没走到,白晓凡便见一排蜿蜒的花灯将水榭照的通亮,也勾勒出来那曲折婉约的长廊曲线。荷池早已枯萎的不剩片叶,但在橘色的灯光下,竟也缓和了白日的萧索与徒有枯枝败叶的狰狞。

封漠斐拉着白晓凡走到长廊处,然后轻咳一声说道:“晓凡,这些花灯,你可要认认真真地好好赏过,可不能走马观花。”

白晓凡抿唇一笑,走上长廊,先看第一个花灯,与刚刚所见的仿佛并无什么区别,她想起封漠斐所说的仔细看,便微微踮脚,扯下了花灯下面卷着灯谜的丝带,微微一愣,那上面的蝇头小楷,写的并非灯谜,而是:白晓凡喜欢给别人吵架。

她撇了撇嘴,疑惑地看向封漠斐,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封漠斐但笑不语,努努下巴,示意她接着往下看。

白晓凡便又拉开了第二个花灯下面的纸卷,上面写着:白晓凡喜欢跟别人乱指路。

她微微张开嘴巴,有些惊讶,封漠斐到底有何用意啊,这是来跟自己算账的?

她跳到另外一侧,第一个花灯下面的纸条上写的是:封漠斐也喜欢跟别人吵架。

而第二个上面写的是:封漠斐被白晓凡给乱指了路。

接下来白晓凡便发现了这个规律,右侧的花灯上,全是自己的点滴,而另外一边就是封漠斐相对应的喜好了。当看到封漠斐给她道歉说摔了她玉佩的时候,白晓凡微觉震撼。当看到封漠斐说其实他不讨厌白晓凡可深知白晓凡讨厌他的时候,她又哭笑不得。他脑子里装了什么,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些东西?

走到水榭尽头时,白晓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拉开了右侧的第一个花灯,上面写着:“白晓凡说她更喜欢放鞭炮。”

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带着笑意拉开了左边的花灯:封漠斐要陪白晓凡在皇宫里放鞭炮。

“真的?这里也可以放?”白晓凡惊讶转身,就见到了蹲着的封漠斐放在地上的几只爆竹。

他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故意挤眉弄眼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里么?”

白晓凡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封漠斐用目光示意她向荷花池看去,然后道:“因为这旁边就是水,若是着起来了,救着也方便。”

白晓凡十分配合地开心笑了出来,封漠斐起身,将火折递到她手上,道:“小心别炸着了。”

白晓凡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小步走过去,弯下身,火折一晃,点燃引线,便急着转身跑了回来,刚好撞在封漠斐怀里,鼻子一下子撞的生疼。

爆竹噼里啪啦地响起,封漠斐垂首看着捂着鼻子的白晓凡,摇了摇头,道:“看来啊,有个灯笼上的白晓凡胆子很大应该改了。”

白晓凡剜他一眼,随后又笑了道:“是啊,这最后一个灯笼上,也应该改成,白晓凡虽然喜欢放鞭炮,但其实是喜欢别人放,自己还是很怕的。”

封漠斐凝神思考了一下,表情严肃地道:“太长了,估计写不下。”

说出口后,短暂的停顿,两人唇边的笑意都逐渐加深,直到最后放声笑了出来。

笑声夹在爆竹声间,盘旋在荷花池的上方,久久不绝。

第九章 夜深难安

封漠斐送白晓凡回去,他选了一条极为安静的路,虽然隐约有那边的丝竹声喧哗声传来,却仿佛被远远地隔绝在他们两个之外,元宵的圆月,琅琅光泽,为这静谧的环境,镶上了微蓝的轮廓。

到院子门口后,白晓凡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封漠斐道:“今天晚上很开心,元宵节快乐。”

“然后呢?”封漠斐桃花眼中微波流转,唇边笑意薄凉。

“嗯……”白晓凡皱眉思索了下,“这样吧,你可以去把那个花灯上的改了,白晓凡不讨厌封漠斐了。”

“只是不讨厌?”封漠斐挑眉,笑着说道。

白晓凡歪了歪头,故作迷茫:“那还要怎样呢?”

“我今晚那么辛苦,费了那么多心思,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下么?”封漠斐微叹一声后说道。

“坐一下?半夜,没人给你烧水泡茶,”白晓凡白了他一眼,“何况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你倒是娶了那么多的人了,我还要顾虑名声呢!而且,明天早上你不是还要上朝么,折腾了一夜,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封漠斐皱了皱眉,无奈地叹道:“好,知道了,就一句话,你就说了一堆。”

“这不是你自己写的么,白晓凡话很多,爱反驳人,”白晓凡故作正经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笑着道,“先进去了,我也困了。再见。”说完也不容封漠斐再说什么,就转身进了院门。

封漠斐微微勾起唇角,却是难得的温馨。他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喜欢跟白晓凡相处,那总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可是,独孤舒影的目的呢?自己要成全她?将这大历的政权,捧手相送?他怎么做的到。他想迷惑对方,安抚对方,拖延时间,让自己能在朝廷中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让对方先露出马脚,可是现在,他会想,如果拖不住了,白晓凡真能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那时,他依然相信自己有能淋空独孤舒影的势力,而好好对待白晓凡跟独孤舒影,也算是对他们家的补偿。虽然不能用权利来补偿,但是爹当年确实做错了。

闪烁着如星子般明澈光泽的眼睛,逐渐深邃了下来。好半晌,他才转身,走入了沉沉夜色。

白晓凡迈进房间,就嗅到了淡淡的蔷薇香气,心情极佳的她唯一错愕,面上便直接显示出喜色,隔着博物架,她就看到了斜靠在支开的花窗旁望着外面的月微岚,长发静静垂着,几乎曳地,在月光下,竟有着微蓝的光泽。

而那无可挑剔的面容,在月光下,也是比往常多了些近乎邪气的妖媚,但此时面无表情的他,却让白晓凡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了两个字,忧伤。

白晓凡解开披风,将它挂在了挂衣架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月微岚为什么会忧伤。该忧伤的也是她不是么?仿佛永远占不到主导权。明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却始终放不下,在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愉快,只有在见过了后,才后悔自己的愉悦,发誓下次要对他冷眼相向,可是再见到,一切决定便都成了泡影,短暂的漂浮后,就化为须有。

只要看到他的脸,甚至只要闻到那淡淡的蔷薇香气,她就会心情舒畅。

“咳……你来了?”白晓凡重重地咳了一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问道。可是声音却弱了下去,今天的他,真的不对劲,那目光,竟是有些冷了。

她微微一抖,背过月微岚,走到炭盆边,用长长的铜剪翻了翻盆中已经燃成灰白灰烬的香碳,通红的火星便溅了起来,温热的浪扑面而来。她转头,看向月微岚,道:“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很久。”月微岚站直,离开床边,向白晓凡走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却让他的脸若明若暗,“久到我决定出现在这房里来等你,让你一进房间就能看到我。”

“啊?”白晓凡微微一愣,不大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月微岚微微一笑,勾魂动魄,她怎会知道他每日都来,看着她练习法术,看着她入睡,直到第二日天快亮,宫女来叫她起床,他才离开。他们最近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已是她受罚那次,半年过去,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成熟。能够出色地周旋在所有人中间,法术越来越高强,有时候她练习的时候,站在角落的他甚至都觉得有些扛不住。他知道她也想他,最初沾沾自喜,可后来,却觉得那想念越来越稀薄。是她连这都学会隐藏的深了,还是真的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