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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包子打狗(68)

“在妓馆的那段时间,我收养了你,你是一位姑娘从良嫁人后所生,可因为孕中诊出是个丫头,她怕婆家嫌,因为那家纳她,无非是为了个儿子,便早早派人准备好换子,你就被她送回了妓馆,而我又刚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见你又可爱,便收养了你,带你回到了羽城。”

她讲了那么多,语调忽然又轻快了起来,拉着蔡苞的手:“接下来的事,你差不多也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而清楚知道自己身世的你,也不用担心你跟苟思辰的问题了。娘承认,最开始,是有想法说如果有机会,要利用你翻盘,调查出害我孩子的人,再将她大刑伺候,五马分尸,可现在不想了,你就是我女儿,你幸福就好。”

蔡苞哽咽着缓缓靠入她怀里,没有想过她年轻时还有这样坎坷的经历,没有想到,平日里自己认为没心没肺,行为失常有悖常人的娘,曾这样风光而心酸。蔡苞想,她肯定还省略了不少痛苦,她孤身入宫,出身卑微,怎样一步步安安稳稳走到贵妃的位子?

她教育自己不要嫁入大户,想必也是因为如此。而她跟定王先皇之间的爱恨情仇,又怎么可能那么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或许也是因为她年轻时吃了亏,便又告诉自己,能包容的时候包容,不要太自以为是。

“娘,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亲的娘。”

这么多年来费心费力将她养大,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而甚至还为了她,甘愿放弃为自己亲生骨肉报仇的机会。

“嗯,傻包子,哈哈哈,你真不在乎我最初收养你的时候想过利用你?”蔡大娘眼中明明闪着泪光,却又是笑得没心没肺。

“不在乎,不是你想利用我,我还跟不了这么好的娘亲。”蔡苞抽了抽鼻子,笑了笑,“没有那么好的娘亲,也教不出这么优秀的我。”

蔡大娘哈哈大笑:“包子你脸皮厚,这点像我。”

“什么地方都像你。”蔡苞撒娇。

“就是长的不像我,没我那么好看。”蔡大娘笑着总结。

……“对了对了,提到利用和报复,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给你取名叫蔡苞么?”蔡大娘想起这件事,显然是兴奋异常。

“是啊,为什么?”蔡苞疑惑。

“因为我想着你要回来嘛,肯定要对付姓苟的一家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就想着,菜包子打狗肯定是打得狗生疼,狗又不吃的,结果……哎……”蔡大娘说的颇为有理。

蔡苞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娘,你难道没有想到,我这个名字若是真的进了宫,认了亲,就变成苟苞了么?”狗包?好难听……蔡大娘笑容僵住,显然没想过,呵呵干笑了两声后,拉起蔡苞的手:“那包子,我们就回去说了,说你是我收养的。”

却有个男声插入,生硬而霸道,“她现在是你的亲生女儿,而且必须是你跟父皇的女儿。”

请君入瓮下

蔡苞回头,只见阳国的皇帝苟延运正站在他们身后的回廊处,一身明黄,刺人眼目。

“皇上来了?不过刚刚那番话也有说给皇上听的意思,只是,既然包子不是你父皇的女儿,你又何必乱了天家血缘?”蔡大娘不疾不徐地回首,说话声音也是不慌不忙。

“她已经验过,身上有梅花胎记,刚刚殿上那些人也都知道了,若是现在说不是,该是欺君之罪吧。”苟延运此时看来却不如殿上那般威严而不近人情,仿若跟人商量般的语气,却还是不容置疑。

“呵,什么胎记,那本就是守宫砂。”蔡大娘不屑地哧了声。

“什么,守宫砂?”苟延运还没有说什么,蔡苞就惊异地问出口。

蔡大娘尴尬地点了点头:“是的,守宫砂,这守宫砂,是你在凤城的妓馆时,你雨姨给你画的,妓馆的姑娘们都会在右臂上点梅花形守宫砂,标明自己的身份还是清倌,而在拍卖初夜前,都会在人眼前展现着守宫砂。”

晴天霹雳!

“那娘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是胎记啊?”蔡苞大概明白了什么是守宫砂,可却不能理解为什么娘要骗她。

蔡大娘讪笑:“当时你雨姨一时兴起给你点上了,我阻拦不及,而这守宫砂只有青楼女子常点,我怕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自然说那是胎记。”

蔡苞轰然倒地。

蔡大娘看向苟延运:“所在的肩膀不一样,怎么能判定是公主?”

苟延运一笑:“可是蔡姑娘现在却不是只有右肩才有那梅花了,不是么?”

蔡大娘讶然看向正在消化这一系列变化的蔡苞:“怎么了?”

“刚刚有个嬷嬷在我左肩也画了一朵。”蔡苞抽着鼻子说道,别人守宫砂只得一点,她原本就有五点,现在左右开弓,身上有十个守宫砂的,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蔡大娘冷道:“这是不是有些卑鄙了?”蔡苞不可能现在去说那些嬷嬷冤枉了她,那些都是宫中有名望的嬷嬷,况且那么多人,不会有人相信蔡苞,自己偏偏又将包子叫了出来,别人定会想是自己还在闹气,不肯让包子认祖归宗。

“卑鄙的不是朕,是苟思墨,那些嬷嬷本来都是他和太后收买了的人,如果朕不收买过来,或许你右肩不会多这一朵梅花,可却还是相同的答案,这个公主你是做定了的。”

蔡苞皱紧眉头,心慌意乱,半晌才出口问道:“你们不是对立的么?为什么同时都要给我安这样一个身份?”

“因为他想让朕重视你的好处,而朕就随了他的心意。”见蔡苞一脸茫然,苟延运微微一嗤,继续说道,“他也知道你不是朕的妹妹,他把你介绍进宫,如果朕全方位地信任你,而他则用欺君之罪这个名头压的你投靠他,那结果会是怎样?”

“一贯信任的,自然不会设防,那伤,必定是极重的……”蔡苞稍一思忖,便是明晓了其中道理。

随后,她看着眼前眼角含着讽刺的苟延运,轻声道:“你想要麻痹他,因此就顺了他的好意,你们相互屠戮,相互倾轧,相互算计,我跟我娘何其无辜,为什么一定要陪你们玩这场争权夺势的游戏?”

说到后面,蔡苞怒不可遏,满是讥讽,手握权利,便可以随便将他人当棋子使用,而不顾别人死活意愿了么?

“蔡姑娘,你可知道,你娘当日在宫中受的是怎样的苦?而你又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对当年死在腹中的孩子毫不在意了?”苟延运看着她,稍皱眉毛,语气中多了规劝。

“我……”蔡苞语结。

苟延运又转向蔡大娘:“但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谢谢丹太妃的,如果当日我娘怀我的时候,身为贵妃娘娘的您,极力保护,我怕尚未出生就死在了太后的毒手下,之后,贵妃娘娘又让太后养我,权宜之计,太后见稳住了自己的地位,自是没有再伤害我,而也是因为这样,贵妃娘娘自己怀孕时,太后怕本就最得盛宠的贵妃娘娘这胎会动摇她的地位,做出的事,实在令人唾弃……贵妃娘娘便真的不计较了么?”

“当日的腹中胎儿本就不是你父皇的,皇后这样做,无错。”蔡大娘心底有恨,如一芽,几乎要破土而出,可是,却是嗓音平淡,若无其事。

蔡苞却是理解,无论如何,跟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胎死腹中,如何不悲?

“那欺君之罪,真的不惧?”看向蔡苞,“蔡姑娘,你想嫁给思辰吧?朕可是听说,定王妃已经找太妃请求赐婚于你和萧玉菲了,蔡姑娘真的能抵抗过?如果蔡姑娘肯帮这个忙,除掉安王爷和太后的势力后,朕便成人之美。”

“恩威并施,真是不错。”蔡苞冷冷笑了一声。

苟延运沉默,唇角拉了个弧线出来,似是在安静地等她的答案。

“好,我答应了。”蔡苞点头,她不能让他太辛苦了,若是能名正言顺地跟他在一起,她不会愿意他太过违背他娘亲。何况,苟思墨不除,他们都不好过,如果她置之不理,苟思墨阴谋真的得逞,他们之间也必定不会有好结局。

“包子……”蔡大娘拉住蔡苞的手,指尖微颤,“你要想清楚。”

蔡苞微微一笑:“娘,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是卷进来了,脱不了干系。”

“蔡姑娘明白事理最好。”苟延运似是笑得颇为欣慰。

蔡苞不看他那笑,他并未被逼到急处,只是要对任何人都伪装出这样的态度来罢了。但毕竟,他们现在是合作伙伴,所以不能不理。想了半晌,只问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暂时不要,苟思墨必然会重点观察你跟他之间关系的变化,而苟思墨在这世上最了解的人,非苟思辰莫属。他就算是知道,也不是现在,告诉他的人,也不能是你。”

“为什么?”蔡苞不太懂。

苟延运看上去有些无奈:“你在这世上最了解的人,多半不是你朋友,而是你敌人,因为你总想着要找他的弱点,定是会多费点心思观察的。”

蔡苞恍然,突然被卷进这么大的事,一天之中奇变迭生,心情几起几落,让她至今还在不断的颤抖。但她唇却咬的死紧,不准自己透露出一点懦弱,她坚信她一定可以做到的,为了他们之间的幸福,他在努力,她也会倾尽全力。蔡苞以前不懂感情,可是懂了后,就是投进了全部的身心,她认为无须躲藏无须隐瞒,既然喜欢,就要执着地追求,直到真正拥有。而她对苟思辰总有莫名的信任,信赖并依赖,这个秘密,既然无奈了,便算做对他的小小考验吧,她不明说,但是相信他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