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生米煮成熟饭(18)

苏泽却似是没有听到米小媚的话,只是转开了目光,突然微笑着换了话题:“你有见过二哥对佛学有多痴迷么?”

“他跟我说过一些,说他没有佛学的话完全静不下心来,说他现在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全得益于佛学,他说要出家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米小媚平淡说出,却觉得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

“他现在或许在玉安寺辩佛,去看看?”

“看了或许更难受。”米小媚摇头,一顿,又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在玉安寺辩佛?”

“他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跟佛有关的东西他都痴迷到一定的境界了,他现在柜子里的佛经都是我带给他的。他研究佛经可以废寝忘食一个月闭门不出,直到现在,他可以说是达到了佛在心中的境地吧。”

米小媚叹了口气,她果然是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的。或许苏桦对她是有复杂的感觉在,但万事抵不过佛。

苏泽沉默:“他是从小就坚定了要出家的意志的,你不用跟他纠结这个。佛对他而言比一切都重要,你就算是喜欢他,也总不能说你跟佛吃醋吧?”

米小媚嗤的笑了一声:“要不你陪我发泄去?我冲到玉安寺去把佛砸了,看他敢跟我抢男人!”

苏泽听也是坚持不住的一笑:“那估计会有很多和尚在旁边念经,诅咒你下地狱。”

米小媚咬住嘴唇乐:“出家人不是都慈悲为怀?”

“你见哪个出家人真的慈悲为怀了?”苏泽惋惜的叹了一声。

“那你还支持你哥哥出家,那岂不是身入虎狼之国?”米小媚想到苏桦又是一瞬间的恍然。

“我不是支持他,而是我知道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二哥以前不爱说话,脾气暴躁,以我的话说,多半是神经出了问题……你也知道,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当时没为这种说法少挨爹娘打。”

米小媚睨了他一眼:“是因为他打过你吧?所以你就讽刺他神经出问题。”

“他什么时候打过我?”苏泽顿住,有些诧异的看向米小媚。

“他不是说你经常成为他发泄的对象么?”米小媚回忆了一下,苏桦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没错。

苏泽愣住,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发泄不是说打我,他是拉住我絮絮叨叨讲一整天的话,不准我离开房间半步,陪着他一起不吃饭不休息,就听他讲话。”

米小媚抑郁了:“难怪他说跟你关系好,原来是真的好……”

苏泽抿了抿唇,道,“爹娘那个时候不会教孩子,身上又担了苏家那么重的压力,见大哥不成器就把希望全放在了二哥身上,结果二哥偏偏天性就是承受不了这么大压力的,一点点被逼成了要不三天三夜在房中不吃不喝不点灯不说话,要不就拉着我说一天的话的状态。其实爹娘真的该感谢野适大师,不是他,二哥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是作为爹娘,要接受儿子出家还是难了点。”

顿了一下,接着道:“二哥在遇到野适大师后,整个人脱胎换骨,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完美无缺,可是却不像真人了,完全没有真的感情,对万事万物都已心死,毫不在乎。对着谁都笑,谁欺负到他头上他都能忍,最可笑的是,以前有几个女的,直接跑到他身上去坐着,他安然若素,任那些女人自己觉得失了莫大的面子,毕竟在你之前,都算是些正经家庭的女孩子……脸皮薄。”

“你什么意思?”米小媚本来听得还挺哀怨,听到这句就炸开了,“我脸皮厚?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是吧?”

苏泽懒懒的勾着唇角:“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

米小媚对苏泽从来觉得不用客气:“苏泽,你好样的!”

“过奖,”苏泽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唇角,“刚刚说到哪里了?哦,野适大师走的事你知道吧?”

“嗯,不是你去送的么?”米小媚被转移了注意力。

“是,我打算去送,可是没赶上,野适大师被押送出城的,我那个时候小,腿短,赶不上,眼睁睁的看着被送出了城门一句话都没说上。”

“那那个孝顺父母……”米小媚唇角又开始犯抽……果然是他编出来的。

“我编的,”苏泽叹气,“那段时间家里的惨状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娘成天哭,爹就成天安慰,以前总被骂的大哥袖手旁观,等着看戏,二哥又坚定了主意要出家,为了野适大师的事不吃不喝。我想,既然野适大师走了,二哥也妥协在家里呆到他二十岁,如果要继续这样闹下去怎么得了?反正二哥只听野适大师的话,我就骗了他,说,一日在家,父仍是父,母仍是母,不可不顺不孝。二哥好歹是听进去了,家里才逐渐安静下来。”

米小媚咬紧唇,微微低头:“你二哥这么多年来真的就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放弃出家的念头?”

“从未有过,他曾经在佛前立誓,二十岁必出家。虽然不是什么毒誓,可对于他来说,佛就是一切,佛有眼在看,耳在听,他的誓不可能不守。佛在他心中是不可违背不可亵渎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佛在他心中是第一位这一点。所以你真的不必难过,二哥不一定是不喜欢你,只是你在他心中,远远比不上佛……”

米小媚轻嗤一声:“怎么能比?佛是将他拉出黑暗的救命恩人,我算什么?喜欢上的他,也是捡了佛改造后的现成。噗,你说我这么不尊重佛,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来着。”

“难道你以为你本来不会下地狱?”苏泽又开始尽职尽责维护他毒舌的形象。

米小媚冷冷横着他:“我本来还想你时不时会扮下好人,你干嘛又把我对你的印象拉回原点?”

“好人?”苏泽唇角拉开讽笑,“你知道我告诉你这些的目的么?”

“什么目的?”米小媚防备的看向他。

苏泽瞳色如墨,凝在米小媚脸上,唇角的笑容,似是别有深意:“回到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二哥对佛学的痴迷程度之前。”

米小媚本能的觉得不妙,忙装傻:“太遥远了,我不记得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不会放弃你,而在你明白了苏桦对于佛学多么沉醉之后,可不可以给我点机会?”苏泽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理由扯的,他自己其实都不大看的下去。

米小媚唇角抽搐,这个战线拉得真长,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就算不喜欢你二哥了,也不见得会喜欢上你。”

“是么?小媚,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辈子都与苏家断不了联系呢?”苏桦挂着淡讽的笑,注视着米小媚。

“呵呵,不可能。”米小媚干笑两声,双手一挥,以示一刀两断的决心。

苏泽一拉唇角:“知道米是怎么变成饭的么?”

米小媚眼神中充满蔑视,却见苏泽不管不顾的看着她道:“在土地上铺点柴,架起一口铁锅,里面注满水,放入米,再点火,米渐渐就煮成饭了。”

“你想把我煮成饭?”米小媚看着苏泽,温柔而妩媚的笑了。

苏泽唇角拉开完美的弧度,微微点头。

保持着那温柔的声音,米小媚继续道:“你是将金木水火土你们五兄弟融在了你刚刚构造的场景里?暗示我跟苏家有缘,生是苏家米,熟是苏家饭是吧?”

苏泽忍笑忍的有些痛苦,手捏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再故作正经的道:“是,而且最关键的是,水和米的关系,最后直接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米小媚微微蹙眉,手指点在下巴上做沉思状:“哦,可是如果没有柴的话,是不是就不能生火了呢?没有火的话……”米小媚拉长尾音,杏眸眼角上勾,带着点讽刺意味的眼神,与苏泽静静对视着,轻轻一嗤,米小媚一扬唇角,“啧啧,水还是水,米还是米。”

拍了拍手,米小媚站直身来,补充道:“所以啊,我怎么都觉得,苏桦或者苏灿比较重要。我既然跟苏桦说了再见,跟你也不大可能会那么亲密了,我还是做我的米,至于饭,你留着下一个姓米的女人掉进你们家的时候再慢慢煮吧。”说完,米小媚转身,大大方方的走了。

苏泽没有拦她,重新靠回墙上,目送她远去,唇边漾出笑意,薄唇开合间,如自言自语:“这下,至少心情该好了吧。”

离开斜靠着的墙,苏泽也走出巷子。

如果离开苏家,可以助她放下二哥,他当然乐意成全,可是……如果要彻底离开……

唇角淡讽笑意依然:“小媚,这似乎不大可能。”

春风一度

七月流火,天渐渐阴凉了下来,太阳并不复往日的毒辣,空气中都带着清爽而令人愉悦的秋日气息。

春风馆内,却无论四季,都是莺歌燕语,春色连绵。

可前面的歌声魅影,彩衣翩跹,娇声软语,却似是传不到后面这个幽静的小院来。或许,也不会有人相信,武城内最富盛名的妓馆里,还有这样清幽独立的院子。

最近花魁大赛将近,连日为楼中姑娘画像的米小媚将所有的画卷给老鸨送去后,伸了个懒腰,回到这个小院中,正要钻进自己房中,好好睡上一觉,来补偿自己的疲惫,便听到重重树影间传来的低低琴声,悠扬哀婉,漫不经心,却又暗生婉转缠绵,米小媚眼前一亮,钻进院中,只见院中凉亭,垂着纱幕,亭中隐约可见一人,正垂首抚琴,隔着轻纱,朦朦胧胧,仍可辨得此人绝代风华,不加掩饰,一点一点的从他举手投足之间泄露出来,恃才却知分寸,傲物仍晓进退。至少米小媚跟他几次见面下来,虽然知晓这人性格冷傲,却并不难相处。

上一篇:烟花不堪剪 下一篇:谁说路痴嫁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