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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27)+番外

人会对气味相似的东西产生依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他想了这么一大堆理由对吴晨说时,吴晨只是笑了笑,说:“你也说你跟我很像啊。依不依恋我啊?”

看见谢敏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鸡皮瞬间起来,吴晨哈哈大笑。

第39章

第一次上初三那年三月,吴晨已经被贬到他们学校来了。只是不同班而已。连蕊嘲笑他:你就那么想我男人吗?天天来家里还不够,还跟到学校来了?问他犯了什么事,居然被一中赶出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打架呗。

谢敏深知吴晨的干架水平——也就只有被人揍的份。他时常都只能在连蕊三脚猫似的攻击下屈服,还嘴硬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要说在一中怎样才能成功地因为打架被赶出来,而不被别人打到,估计也只有趁老师在场时,揍了一下班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们了吧。

吴晨有什么理由非要这么做,谢敏没有深究。也并不太感兴趣。

那天晚上,吴晨在他家吃饭,连蕊说帮阿嬷洗碗,可以让阿嬷早一点去听戏。阿嬷夸了一下连蕊,说:以后肯定是敏敏好新妇。就去找黄娜婆婆去了。

吴晨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连蕊穿围裙的样子,说:“你都跟谢敏几年了,难得进一次厨房,居然还被夸说是好新妇。阿嬷太没眼光了吧?”

吴晨的龙岩话比谢敏溜多了,和阿嬷沟通十分良好,在长辈面前他倒是嘴挺甜的,所以很受阿嬷欢迎。虽然他是个光说不做的家伙。君子远庖厨。吴晨一生的骄傲就是他从没进过厨房。

连蕊抽着脸去揍吴晨,吴晨躲到谢敏身后,说:“管管你女人啊。这么凶暴,你以后怎么过啊?”

连蕊的洗碗就是洗着洗着砸坏了一个盘子,听到声音进去的谢敏只好把她换下阵,自己洗了。

出来时,那两个人已经一脸严肃地在下围棋了。谢敏旁观了一小会儿,连蕊快输了,十分焦躁地说:“小敏上,帮我教训他。”

谢敏的棋艺比吴晨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能说输赢他六,吴晨四。不过那盘棋下到后来吴晨误塞了自己一口气,弄到垂死挣扎的地步。

在连蕊开始奸笑的时候,有人很用力地敲他们家大门的狮头铃环。因为他们在楼上下棋,谢敏上来时就把大门给关了。

谢敏说:“你又捡回一局。”

吴晨瞄了他一眼,说:“你就知道我一定要输啊?”

死鸭子嘴硬。谢敏笑着起身下去开门。连蕊高呼:“我来结果你!”

“老大!”

谢敏开了门后,赵明辉在门外神色焦急的样子。

“出什么事啦?”

“阿金又被光明的抓住了啦!”

所谓的抓住,和被围攻可不太一样。抓住的意思就是完全落到别人手上了。而且会抓住的潜在含义,就是要用他来达到某个目的。

名声大了,自然很多人想挑他。那是成名的最好方法。

过去的一年内,发生过有人冒他的名去挑其他学校的事件,因为他懒得解释,有人找上门要挑就挑,故而其他学校的一方面怨气很重,一方面又很想借挑他的机会成名。之后就发生过很多别人被错认成他的事件。导致二中的同级生中,和他个头差不多高的混混都不敢随便穿校服出门。

这一次的事件,则应该是挑战性质的。

谢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表面上问:“怎么被抓的?”

“小溪那边的大排档,阿金说要请客,结果听到隔壁桌有人在说老大坏话,他冲上去揍人家,没打赢,就被抓了。”赵明辉看了一眼神色安静的谢敏,吞吞吐吐说,“光明的叫我回来找老大你过去,说你要是不去,就不放人。”

当年小溪上游的莲庄北路没有修好时,自溪南南路拐向南环西路那个拐角处,有一些大排档。一般要到了夏天才是这些排挡兴旺的时候。但因为冬天有羊肉火锅和牛杂碎之类的,所以尽管是露天的,还是有市场。龙岩的冬天并不是那么冷。不过羊肉火锅和牛杂碎都是比较昂贵的,去吃的人一般是在效益比较好的单位上班的那些大人。混混们其实是比较贫穷的,在那种地方偶尔吃一顿,还能遇上对头,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谢敏上楼拿外套,发现刚才那棋局已经被连蕊输光了。谢敏笑道:“我还要回来下的啊,你们怎么就这么糟蹋了?”

吴晨说:“我再跟她下一盘,你快点回来救她。”

连蕊不爽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回来救你?”

谢敏穿好外套要下楼前,连蕊在他背后说了句:“别逞强啊。搞不定姐去帮你。”

谢敏在很多年后也问过连蕊,安娜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连蕊说他简直就是白痴。这有什么难的?爱情就是爱情!

是不是一定要可以为对方去死,那才是爱情?

连蕊说:我肯借你钱,就是爱情了啦。

谢敏说:你还欠我一百块没还呢。

电话里连蕊笑得很欠扁,说:那我还欠吴晨两百呢。你们都好爱我啊。

当然马上就听到她老公在旁边超级不爽的声音。

谢敏笑着挂掉那个越洋电话时,是在快到机场的出租车上。

谢敏想,真的有必要去想那个问题吗?

谢敏还想,当时的自己,让连蕊怎样的担心过了呀。

第40章

那一天是三月的某一天。又是一个春天。

春天在谢敏的印象中是很模糊的。总觉得过完冬天,经过某个或长或短的过渡,就是夏天了。 那个过渡,时常有细小的雨丝,或是温暖带湿气的夜风,或是扫不完的落叶,极少的时候,有风中明媚的阳光。

春日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谢敏常常意识不到它的来临以及离去。

在独自一人被带到林保场里的一个小空地上时,谢敏意识到,今天可能没那么容易回去了。光明的这个老大,恐怕是一个头脑派了。

他们带他去的那个空地,四周垒着一些粗糙的圆木,圆木旁,陈金山被用绳子捆住了,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看样子被打得挺惨的了。他的旁边站着两个混混。

好老套的桥段。谢敏想。他做混混这么多年,不料真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

看来,从前的混混们,还都不是狠角啊。不过,按谢敏的定义,血气未定是一回事,一旦变成这种类型的,就不能算的上是“混混”这么可爱的名词了。

从阿金垂下的脑袋可以看见高肿的眼皮,在昏黄的路灯下也不知是青紫还是阴影。看他垂着脑袋可以知道,其他地方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否则依他的性格,不会如此萎靡。

幸好在他们带他过来时,谢敏打发了赵明辉,否则恐怕要多一个牺牲者了。

这些事,已经让他有些厌倦了。

光明的那个头脑派的老大很是瘦小,样子还比较秀气,不过只是路灯下的感觉罢了。他的身边也站着四个混混。

对方总共七个人。

“闻名不如见面啊。想不到龙岩之鬼长得这么俊。”那个老大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这一刻,谢敏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容易被人调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过奖过奖。”谢敏说,“叫我来什么事?”

“叫你来陪我玩玩呀。”那个老大拍拍手,站在阿金面前的那个混混就用脚狠狠踢了一下阿金的肚子。阿金翻在地上,闷哼了一声,缩成一团。

光明老大说:“你选吧,你多挨一拳,他就少挨一脚。”

他身边有四个人。在打倒那四个人威胁到他之前,阿金会被那两个人打废。而越过他们去救阿金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站在谢敏和阿金的中间。这个地点和最初约定的地点也不一样,赵明辉即使找人来帮手,估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方。

能拖则拖吧。

谢敏举起双手护在头前,说:“打吧。别打我破相就好了。”

“我还舍不得呢,这么俊的脸,还真没几个人长得出来。”光明老大说。

一个男人被女人夸长相,可能是被看上了。被男人夸长相,应该就是被看扁了吧。谢敏心想。

被打,不能还手。不能躲。在过招的时候,闪躲是最重要的技巧之一。打倒对方的前提,是不能被对方打倒。在不能躲时,一般的肌肉根本没有强硬到那个地步。就算谢敏的肌肉比一般人的防御力要强些,毕竟也有个限度。

况且对手有好几个。如果只是一个对手的话,他的进攻好歹还有来路可寻,通过细微的肌肉运动,可以在原处化解一些力道。人多了,闪避不及的攻击也变多了。虽然通过曲起的胳膊,弯下的头颅,护住了头颈胸心,但四肢和背部就管不到了。

那些人下手还挺重的。站在老大身旁的四个人过来揍他,说是用拳,其实大多用的是脚踢。谢敏再耐打,二十几分钟后也已经是伤痕累累,站不稳了。

夜已经全黑了。那个晚上又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三月份的天,还是挺凉快的。今天阴沉了一天,终于有细小的雨沫飘下来了。凉凉地落在脸上,谢敏却觉得双腿开始发烫地疼。

赵明辉怕是赶不及了。谢敏想到去看戏的阿嬷,心想,这种时候假如是漫画,想到阿嬷以后就会有奇迹出现了吧。比如说小宇宙就会大爆发,垂死的挣扎可以一下子干掉所有敌手之类的。傻兮兮地想着这些,又想到了,他这个样子,阿嬷看见肯定要很伤心了吧。连蕊也是。吴晨估计也不会再笑话他了。父亲在大发雷霆前,估计会很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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