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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19)+番外

邱景岳抱著儿子去岳父家时,张宁总是不在一起的。但岳父从来没有问起,似乎在刻意拒谈女儿的事情。邱景岳也没提过张宁如何。他们处於一种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的状态。

最近的一段时间,邱景岳想到了离婚。但事实上离婚不离婚对他来说并没有差别,反正张宁不回家,他眼不见为净,心情也坏不到哪儿去。而且经过张宁的重创,邱景岳对和女人恋爱结婚的事心灰意懒,甚至有些怀疑起,婚姻可能就是这麽回事儿,没碰对人,结几次都是错的。如果离婚,他对张宁和院长都没有了利用价值,院长很有可能会要求外孙的抚养权,他无论如何不想把儿子交出去,但那可能将是一场纠缠不清的官司,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也没必要离婚。

时间就那样过了半个月。在季师益回来的那半个月当中,邱景岳除了头三天每天邀请他吃饭被拒绝之後,竟然都没机会碰见他。周末时邱景岳曾经试图发短信再度邀请他吃饭,他很久都没回短信。等到邱景岳在家把晚饭吃完了之後,季师益才回信说:不好意思,才看见短信,我都吃过了,下次吧。

他的婉言拒绝次数多了,邱景岳有些低落起来。他感觉是证实了一点,季师益实在懒得奉陪他。於是他开始度量自己的天真,尽管在科室里,他并未到达人人喊打的地步,但确实是被畏而远之的。季师益从不畏到畏,也只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是十分正常的事。

自张宁走後,他滴酒不沾。当天晚上却又拿出酒来,在儿子睡著之後,一个人在客厅自斟自饮。喝到最後想起弟弟那个拥抱,拿出手机,把弟弟发送给自己的那几张漫山遍野好像红云一样的樱花照片翻出来,看了许久。保姆可能是发现客厅的灯没关,出来却看见男主人独自坐在沙发上,不免有些尴尬。问了一句:邱先生你还不睡觉吗?邱景岳抬头笑了笑,说:今天都不怎麽困。你先休息吧。

邱景岳觉得酒也毫无味道。

他把酒瓶放回酒架,打开窗让客厅的酒气散开。他看著夜空闪耀的霓虹,觉得这个城市真是热闹,去哪儿、什麽时候都有这麽多的人。抬头看见同一角天空,低头又各自做著毫不相干的事情。

邱景岳在到了二区两周之後的周一早上,由於儿子早晨不肯穿衣服,很是费他了一番功夫。於是他在七点五十九分才到办公室。到那儿的时候所有人正襟危坐,连护士们也都出现了。然後邱景岳就发现廖敏轩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脸色很差。

廖敏轩看了看锺,八点整。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牌呀。”

在场的人不敢说话,邱景岳想找张椅子坐下,发现没有椅子了,他只好站著。

由於值班医生不敢开口,到了八点三分,交班还没开始。廖敏轩说:“开始交班。”

廖敏轩平常是在一区的,他从来不到二区交班。邱景岳预感他今天来一定是找茬的。果其不然,在夜班医生战战兢兢交班的时候,他开始翻看病历。而後在交到术後病人之时,他忽然把病历往邱景岳方向一砸。邱景岳避开了,病历砸在他身侧的地面上,整个架子都散开,里边的文书全散出来了。

廖敏轩脸色发黑地瞪著邱景岳,邱景岳避免和他目光直视──这麽久的挨骂生涯,他当然知道冷处理可以尽量不延长他的愤怒。

“你看过你管的病人病历吗?”

邱景岳没回答他。

“研究生开的医嘱,你签名没有?”

邱景岳知道廖敏轩对病历要求十分严格,因此他特别交待过,还没有拿到证的医生如果开医嘱,一定要及时找上级医生签名。他每天下班前都会检查组里的所有病历,及时把名签上。

那位夜班的医生战战兢兢地插话:“邱博士都签名了???我昨晚值班,找不到人签名???”

“谁让你说话了!”廖敏轩怒吼,指著邱景岳说,“我问的是他!”

全办公室鸦雀无声。

“你没管教好下面的人,就是你的责任!谁说晚上值班就不能找他签名?谁告诉你检查的人不会一大早就来?我跟你说,你不要以为你了不起,你以为你有功劳对不对?”廖敏轩火力全开,指著邱景岳转头对全办公室的医生护士说,“不要以为有功劳就可以嚣张,我告诉你们,你有再大的功劳,只要你做错一件事,你该滚就得滚!”

廖敏轩转头指著邱景岳上级医生杨教授,说:“你,杨怀河,不要以为邱景岳出事,你可以没事。我告诉你,他出问题,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杨怀河也低著头,在廖敏轩面前,资格再老的教授都像幼儿园里犯了错误的小孩。邱景岳一时弄不清楚,廖敏轩这次来找茬,是针对他的,还是针对杨教授的。自从他在廖敏轩那里扮演了这个角色之後,信息来源几乎被隔绝了。

“今天以後,夜班值班的是没拿到证的,要是再被我发现没签名,就不是这麽简单了。”廖敏轩撂下这句话後,终於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离开了医生办公室。离开前回头说:“邱景岳,你半个小时後到我办公室一趟。”

廖敏轩走後,所有人都避免提到刚才的事,等到杨教授、张教授、谢主治离开办公室後,邱景岳最後走出办公室,就听见住院医生们在哀号:“谁半夜打电话叫人来签名啊,不被恨死才怪!”

“就是啊,那夜班不开医嘱啦?”

“没证的不排夜班不行吗?”

“那就剩两个人值班了,想让我们死啊。”有证的医生哀号起来。

“大医院的效益都是我们这些免费的劳动力换来的,真不让我们值班,他们得多花多少钱请住院医生啊?”

“话不能这麽说,这种教学医院有教学任务的,又要培训你,又不让你值班,那怎麽行?????”

邱景岳没听完。今天是杨教授的手术日,廖敏轩要邱景岳半小时後去找他,显然第一台手术上不了了。邱景岳回到上级医生办公室,杨教授在里头抽烟,见他进来,对他说:“小邱啊,你可仔细点,你听廖敏轩说了,你出事,我也吃不了兜著走啊。”说完苦笑一声。

邱景岳也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不知怎麽回答。人想要你错的时候,你怎麽可能不犯错误?

邱景岳在半个小时後准时敲响主任办公室的门,听见廖敏轩说进来。他转动了一下门把,推开门,就见廖敏轩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後,桌前背对著门坐著季师益。季师益转过头,见他进来,自觉地站了起来,想把座位让给他。廖敏轩说:“你坐著别动。”

季师益没有再坐下,邱景岳也没有坐下。两人站在桌前的一左一右,视线互不交流。

“邱景岳,你那个家族调查的课题和小季一起做。”廖敏轩这麽对邱景岳说。

原发性肝细胞癌家族调查的临床课题是邱景岳为科室写的,用的是廖敏轩的钱。廖敏轩本人最开始不太瞧得起这个课题,但做了一年之後,邱景岳的摘要中了一个很重要的国际会议的口头汇报,并得到了travel grant,*国的某个研究室听了他的口头汇报之後主动联系他们,说可以和他们合作,利用他们研究室的基因检测方面的技术深入研究这个课题。这项合作的协商正在进行中。今年的研究团队申请当中,邱景岳的几个研究都被纳入,他在读期间所做的工作以及最近两年做的东西几乎支撑了廖敏轩团队申请的一半内容,而这个家族调查项目正是重点内容。

邱景岳虽然在这方面不够聪明,也明白廖敏轩的意思,他不想让他一人独大,至少要扶植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使他的功劳不那麽突出。

邱景岳没看季师益的表情,也没看廖敏轩的表情。他只是点头,说:“好。”

廖敏轩要邱景岳交出的那部分就是和*国实验室共同合作的那部分。邱景岳已经写好实验计划,和对方的具体负责人员也在协商。中途换人势必会令对方不满,邱景岳虽没有指出这一点,廖敏轩自然也明白,於是对季师益说:“你先跟他熟悉一段时间。”

廖敏轩圣旨下了,邱景岳和季师益只能照做。季师益对这个课题并不熟悉,邱景岳说那你找个周末,我好好和你说一下吧。季师益说好。

在走出廖敏轩办公室後他们只进行了这样的交流。邱景岳在转身回二区的时候季师益从後面叫住他。邱景岳回头,看见他有点烦恼的脸。

季师益踌躇半天,都没说出什麽,邱景岳不太明白他要说什麽,只是看著他的脸,觉得如果是这样的事情,宁可见不到还好些。

廖敏轩那时从办公室里出来,见他们两个还没走远,问了句你们干什麽?邱景岳就往二区去了。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邱景岳知道自己对廖敏轩而言是一颗棋子,恨得入骨,却不能丢弃的棋子。邱景岳也明白这也是自己拼命争取才达到的效果,不然的话,他会是一颗弃子,早就被丢在角落的弃子。

只是,如果最终使他被丢在角落的人是季师益的话,他宁可一早就被丢弃。

情歌(下)8

8

周五下班时,邱景岳给季师益发了条短信,问他晚上有没有空,约个时间地点谈谈课题的事。季师益很快就给他回了电话,在电话里问他:“方不方便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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