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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似初相识(10)

“啊,没意思,臣妾的一颗心已经飞到多年不见的小晨晨身上去了……怎么办呢?”继吴弘的奴婢化后,卢毅的臣妾化严重刺激了陆易之的青筋。

单方面的虐杀开始了。

陆易初看向窗外,窗外的中学已经在前几年搬迁了,现在是以前他们上的那个小学搬到了他家门口。计划生育这么多年了,小学生应该没有往常那么多了才是,不过由于许多厂矿小学被取消、合并,留下来的学校招的学生自然比往年多。现在的小学生,要上学去得比以往的他们要远多了,可是都有父母接送。坐上爸爸妈妈的摩托车或者小汽车,没有机会和小朋友手牵手一起回家了。

从窗口看去,学校后山上那棵枝叶繁茂的树不知何时不见了,山坡上土制的废仓库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教学楼,可能有那么六七层的样子,白色涂料,顶层走廊栏杆外侧挂着红字:今日我以附小为荣,明日附小以我为荣。

如今哪儿的校训都一样。

“大哥你不能怪我啊,作为兄弟,快十年没见了,这次人家又带老婆一起回来了,你就不想马上见到他吗?麻将什么时候都可以打啊!”卢毅死里逃生,朝陆易初奔来,“是吧,小易易,你也迫不及待想见你兄弟吧?”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了。

原来是谁都想问,谁都不敢问。

陆易初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哎呀呀,小易哥不会还在和小晨晨怄气吧……”卢毅干笑道。

除了沉默,只有暖气扇在做出卖力证明地嗡嗡作响。还有就是,微弱的风在钻过老旧的窗缝,陆易初觉得自己可以听见它的声音。

“哈哈哈哈,开玩笑吧,一二十年兄弟了,什么深仇大恨啊……”没有回应,卢毅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变得沮丧,“到底什么事啊,怎么回事,只有我不知道。”

“好冷啊。”陆易初站起来,试图将那条窗缝关紧,哐的一声,弹回来了,怎么都关不紧。

“关不紧,已经变形了。”哥哥按住弟弟的手。

哔哔。

短促的铃声响起。陆易初吃惊于吴弘的手机铃声竟然和十年前一样。

“妈?”吴弘接电话了。

“好,好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吴弘刚把手机挂断,陆家的电话响了。望向欲言又止的吴弘,陆易初说:“我去接电话。”

妈妈的电话:“小易,你姨他们到外婆家了,说要见你,你过来一下。顺便带过来给你表弟的网球拍。”

电话在房间里。他接完电话出来,外面站的三个男人都看着他。

“什么事?”陆易之问。

“妈叫我去外婆家。小姨来了。”陆易初说。

“吴晨刚回来,我妈叫我回去。你们一起去吗?”吴家大哥看着陆家长男问。

“哦,他回来了,待几天?”陆易之问。

“顶多十天。十天后去北京他丈母娘家。”吴弘还是看着陆易之说。

“一起去,一起去!”卢毅看着陆易初说。

“那老哥,摩托车借我用一下。”陆易初说。网球拍,网球拍在哪儿呢。

“你去哪里?”

“去外婆家啊。”

“哦。”哥哥说,“你现在在找什么?”

“网球拍。”

“在你后面,镜子下面。”

“哦。”陆易初拿起球拍往楼下走。

“你怎么去?”

“不是说了骑摩托车吗?”陆易初在楼梯上转回头,他们都看着他。

“钥匙还没给你。”钥匙在他哥哥的手上晃着。哥哥把钥匙朝他丢过来。

弟弟没有接到,钥匙敲在心口上,虽然衣服很厚,还是很痛。

第16章

如同很多城市一般,龙岩被卷进改革浪潮之中是从轰轰烈烈的拆迁运动开始的。陆易初自认为从他的幼年到少年时期,龙岩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很慢,很悠闲,上学的概念便是一路蹦跳着去,早早的下课,在操场跳远的沙坑里垒房子,挖洞,弹珠。太阳落山了,玩得差不多该回家了。穿过学校外面的运动场,运动场外的莲藕田,夏天的时候时常顺手摘几个莲蓬,踩得满是泥泞到家被训。

他们家没有被拆。可是他们家周围都被拆了。

所以莲藕田是早早就消失在回忆里的东西。陆易初骑的摩托车是哥哥上完大学和研究所以后又在厦门工作了两年,最后终于不知怎的又回了龙岩买的。现在正压在平直的曾经是藕田的柏油路上。当年的自己多么的贪心,一个又一个的摘,把自己的手和小朋友的手放得满满的。

小易,太多啦。白白净净的小朋友这么说。

趁没人多摘几个。说着说着,身体不停地前倾,手伸得长长的,想够到远处的那一个莲蓬,好大啊。最大的就是那个了,一定要摘到。

小易,小心。他伸手要拉住自己。

扑通!却被陆易初带到了田里。

印象中他应该是很爱哭的,不过真的回忆起来,他哭的样子只有那么两三次而已。

掉到田里了,他没有哭。陆易初却想哭了,莲蓬都陷进了泥中,一个都没有了。

不要紧,等到它又长了,我们再来摘。

那要明年好不好,今年不会再长了。陆易初自认为自己的逻辑很正确,便消沉沮丧地回家去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第二天放学,小朋友没有来找他,陆易初一个人回去了。晚饭过后,打着饱嗝看圣斗士星矢的动画片,听见门外妈妈惊叫:吴晨,你怎么弄成这样啦?

陆易初换了个姿势心里哼了一声:放我鸽子自己先走了。才不理你呢。

阿姨我不进去了,这个给小易。

闭着眼睛,似乎能听见当年稚嫩的声音。

妈妈拿着一个很大的莲蓬进来了,说:吴晨给你的,那个小鬼也是,玩泥巴玩得全身脏兮兮的,唉,你们都作一伙的。明天再弄成昨天那个样子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看路啊!”对面的摩托车擦身而过,骂骂咧咧。

如果说,经常回忆是已经老了的象征,他一定老了。

外婆家在溪南很小的巷子里,小时候他已经觉得那些巷子很小了,现在越发的小。以前他觉得这些巷子十分神秘,于是就把穿越它们当作探险。也许正是由于这里的房屋太密了,开发商觉得不够划算,才导致这儿和十多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房子似乎更密了。原来外婆家宗室的大门边上还有一小块空地,杂草丛生,年年都被他们几个来拜年的小孩用鞭炮炸的满目疮痍,现在则是一幢来不及漆墙面的砖房,想必是前两年征地热潮的时候以为此地也即将被征而抢建的,毕竟楼层比空地能拿到更多赔偿。不过就是没有开发商光顾这里,所以屋子也就闲置了。

宗室的土门却还在。穿过土门,再绕过外公宗家大房的外廊,就到了外婆家。

外婆的类风湿近几年越来越严重了,关节变形的厉害,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小姨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舅舅的女儿也十三岁了,外婆也就没有孩子可带了。

早上来的时候外婆还在,现在不在了。妈妈、小姨还有姨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他,小姨和姨丈似乎都很高兴。姨丈拍拍他的胸脯,说:“大男人了啊!”

小姨则是朝着楼梯喊:“秋则,快下来!你小易哥哥来了!”

木制的楼梯咚咚响起脚步,一个不太认识的男孩子走下来了。

八年的话,是会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变成十八岁的大人的时间。小的时候很怕生,不过却很崇拜陆易之,每年陆易之放假回来,都会叫着:“大易哥大易哥”的,拉着他上楼玩游戏。

现在当年那个小孩以完全不同的形态站在他面前,很客气地说:“小易哥哥好。”

“秋则你看,小易哥给你带了个网球拍。”小姨说。

“啊,真是太谢谢了。是大姨说我开始打网球的吧?”表弟拿起球拍就看见了上面的牌子,“咦?是海德吗?”

“唉呀那很贵吧……”小姨有点疑惑地问。

“海德是什么?”妈妈听见“贵”这个字,竖起了耳朵。

陆易初暗叫不妙。

显然他的危机感没有传达给他的兴奋的表弟。

“海德是名牌,一支海德的球拍少说1000块钱以上。”表弟行家状,“这个型号要两千多啊。”

少说就不用以上了,表弟,语法错了。陆易初苦笑。

“啊呀这么贵,那多不好意思。”小姨叫起来。

妈妈脸色变了。陆易初忙说:“不贵不贵,欧洲一点也不贵,只要几十欧元就可以了!国内贵是因为关税。”他不介意扮大款,只是看见妈妈回去有你好看的眼神,不想死得太早。

“几十欧元也要几百上千人民币,”姨父开口道,“小易在德国混得不错啊。”

“不错什么?到现在还在读书,养他自己就刚刚好了。”妈妈向来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不悦。

“小易学什么的?大学是学生物技术吧?”小姨见势不妙,转移话题道。

“现在也差不多,在做生物材料方面的课题。”

“那快毕业了吧?”姨父问。

“嗯,已经答辩完了。”

“那毕业以后打算怎么办?还留在那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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