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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奇缘/往事且随风(14)

“干爹!”

认出来人,秦飞扬也愣住了。

“干爹,您怎么在这儿?”

饶是秦飞扬随性惯了,这时也不禁尴尬万分,连忙往蔺扶苏身后挪了挪,遮挡住因惊吓而垂软的器官。

像是溺水而死前的窒息,连城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脸色铁青,过了许久才省起呼吸,颤巍巍地指着贴在一起的两人,“你……你们……”

瞄了眼怀里的恋人,秦飞扬冲连城一笑,“干爹,这是扶苏,我的恋人。”随后又紧了紧环在蔺扶苏腰间的手臂,“扶苏,干爹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认识?”

蔺扶苏侧头斜睨过来,微微上挑的凤眼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采,“他是你干爹?”不待秦飞扬回答,又忽地抿唇一哂,风致无限中透着股子似笑非笑的神气,让秦飞扬无端地打了个寒战。

“你是他干儿子,我是他私生子,秦飞扬,咱们两个……算不算孽缘?”

仿佛被原子弹袭击过的广岛,秦飞扬脑子一片废墟,茫然的目光在蔺扶苏和连城间逡巡好半晌,不解的谜团才在卢蔺幼薇的容貌上寻出端倪。

醒悟出几人关系,秦飞扬不敢置信地望着怀里人,只在心里哀嚎叹息:老天,这玩笑开大了!

第十三章

丛丛盛开的栀子花在夜晚的灯光下闪烁出一片纯白,浓郁的香气从花圃弥漫到空中,顺着晚风飘上七楼。蔺扶苏背对客厅倚坐在露台上,手里拿罐啤酒,脚边十七八个空罐子凌乱地散落着。

咽下最后一口后扬手一扔,空了的罐子摔落地上,骨碌碌几下滚进一旁的空罐堆中,传来丁丁冬冬的撞击声。

手边的酒喝完了,蔺扶苏想去冰箱再拿些出来,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

“不用找了,我手里是最后一听。”

角落里的男人发出一声喟叹,阻止了蔺扶苏明显已失去平衡的动作,刚站直的身子又顺着墙滑到地面,一屁股坐了回去。

晃晃还剩下半罐的啤酒,秦飞扬从角落爬出来挪到蔺扶苏身边,并肩望向半空中的月亮,淡淡的月晕在都市光害的侵蚀下益发朦胧黯淡,一如两人现在的心情。

抢过仅剩的酒液倒进嘴里,蔺扶苏边喝边问:“今天不用去场子?”

“没心情去。”拽过一旁的软垫放在身后,秦飞扬舒展四肢躺下,想起今天上午经历的一场风波,不由掩面苦笑,“我真没想到你会是干爹的儿子。”

“我也没想到。”微醺的蔺扶苏不在意地摇头,“不过很庆幸,咱们没有血缘关系,我能接受同性情人,可没办法容忍兄弟乱伦。”

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秦飞扬一把拉住蔺扶苏的胳膊,“啊”的一声轻呼后,温热的身体落入怀里。

“在干爹眼里,咱们这就是乱伦。”

脑海中浮现出连城惊愕震怒的样子,秦飞扬第无数次叹息。

扔掉还剩几口的啤酒罐,蔺扶苏趴在秦飞扬身上抬起头,“后悔对我出手了?现在分开还来得及。”

被恋人唇角隐含的轻蔑激怒,秦飞扬眼神倏地黯沉,右手按住蔺扶苏后脑压下来,狠狠吻住讥诮的双唇。

纠缠良久,秦飞扬才缓缓停下激烈的吮吻,唇齿却依旧眷恋地在面颊上厮磨不肯离去。

“如果早知道你是干爹的儿子,我确实不会出手,现在已经到手了,就决不放开。”

浮躁的情绪在强硬的口气和温柔的触抚下渐渐平定,静静伏在秦飞扬胸口,在规律有力的心跳中,蔺扶苏合上了眼睛。

“扶苏,你真的不打算回连家?”

轻轻拍抚着蔺扶苏的后背,秦飞扬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等待好一会儿,才听到胸前传来低低的“嗯”的一声回应。

“扶苏,你能原谅干爹么?他很希望你能认他这个父亲。”

“不,”打断劝解,蔺扶苏瞪向秦飞扬,“决不。”

见识过蔺扶苏对待连城的态度,秦飞扬心知没什么希望,但念及连城的恩情,终是无法撂手不管。

“扶苏,何苦这么计较过往,你连我都能原谅,为何不试着体谅下干爹,他……”

“他们和你不一样,”坐起身,蔺扶苏倚住墙角抬头去望月亮,黯淡夜色下映出的身影单薄而孤寂,“他们是我生身父母,既然生了我,便有养育的责任,弃我不顾,就注定欠我一世不得清偿。秦飞扬,你不是孤儿,不会明白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是多么渴望父母的关爱。我小时一直以为自己父母双亡,看到别的孩子有父母疼爱总是羡慕得不得了,每天都想,如果我爸妈还活着,一定也会这么疼我。可我十八岁那年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儿,而是被生母遗弃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答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是因为没钱,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停地为他们找理由,却从来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可笑。我只是他们见不得光的爱情下衍生出来的纪念品,偷情得来的私生子。想要了,就生下来,觉得变成累赘了,就扔出去,任我自生自灭。”

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平淡的故事,蔺扶苏冷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激动不平,但唯是如此,才更让秦飞扬心口一紧。

“干爹他不知道你被生下来了……”

“知道了又怎样?!”蔺扶苏浅笑回头,满眼不屑,“如果他的嫡子还活着,你以为他会让我认祖归宗么?”

熟悉连城行事的秦飞扬深知蔺扶苏说得不错,一时哑口无言。

看到意料之中的默认,蔺扶苏笑得更欢,“还有我的那个母亲,如果她的丈夫没死,你以为她敢承认我的身份来破坏她的家庭和声誉么?若真想补偿我,又怎么会三十年不闻不问,如今要我回她身边,不过是想安抚自己的良心罢了,说什么亲情,都是些虚伪的矫饰而已。呵呵,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当年弃若弊履的孩子竟然会不稀罕。”

慢慢地,笑容消失了,蔺扶苏脸上只剩一片孩子般的委屈不甘,“秦飞扬,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做医生么?因为我想出人头地,我想有朝一日见到父母让他们因为抛弃我而后悔。为了这个目标,有多少苦我都能受……”

去工地打工被钢筋砸到手差点拿不了手术刀,为了顺利毕业不得不忍受教授的性骚扰……忆起求学生涯中的种种艰辛,蔺扶苏声音渐渐哽咽。

“你做到了,”秦飞扬一把抱住蔺扶苏,阻止住不堪的回忆,“他们后悔了。”

偎进温暖的怀抱,仿佛回到幼儿时期的稚弱不安,蔺扶苏只想紧紧抓住眼前的依靠,第一次,在秦飞扬面前展现出以往深埋的脆弱。

“秦飞扬,你说过喜欢我善良,可实际上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谁对不起我,我会记一辈子。你的枕边人是个冷血动物,你还会喜欢么?”

“会。”

“喜欢多久?”

“你要多久?”

“一辈子。”

“好,一辈子。”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来说也变成了累赘,你会像他们一样抛弃我么?”

似乎要把蔺扶苏揉进骨血般,秦飞扬用尽力气紧紧抱着怀里轻颤的身体,毫不迟疑的许诺,“不会,你永远不会使我的累赘。”

把头埋进秦飞扬的肩窝,蔺扶苏安心地垂下眼帘,在泛起的酒劲中沉沉睡去。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各类夜店准备开门做生意的光景,星光娱乐城的酒保、服务生都开始忙碌起来,小姐们也陆续进了化妆间涂脂抹粉,为即将开始的夜生活精心装点。

此时的大厅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客人,秦飞扬进来时只见几个服务生正忙着擦桌子,见了他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殷勤问好。

冲手下小弟点点头算是招呼,秦飞扬径直穿过大厅坐到最里面的吧台旁,冲着擦拭酒杯的阿华打了个响指,“老样子。”

迅速地倒好一杯白兰地推到秦飞扬跟前,阿华好奇地问:“大哥是不是遇到喜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轻轻晃动酒杯中混合着冰块的液体,秦飞扬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犹如吃饱了的狮子,慵懒又愉快地道:“饿了半个月,今天才吃上顿饱饭,当然开心了。”

莫名其妙的答案让阿华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呦,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不是说要歇两天吗?怎么,舍得从温柔乡里爬起来啦?啊,该不会是让蔺医生给踢出来的吧?”

娇媚的女声伴随一阵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板的嗒嗒声出现在秦飞扬身后,随即一具带着幽香的窈窕身子斜倚到吧台上,一张桃花笑靥满含揶揄地望过来。

“阿芬,知道我为什么不选女人当伴儿吗?”秦飞扬瞟了阿芬一眼,灌了口白兰地接着道:“因为女人的舌头太长了。”

阿芬闻言望天翻了个白眼,发出一记嗤笑,冲阿华一摆手,“来杯苏打水。”说着坐进一旁的高脚椅。

“阿火呢?”

听秦飞扬提起恋人,阿芬“啊”的拍了下脑袋,“忘了跟你说,连老爷子来了,在你办公室,阿火正陪着呢。”

“啪”的一响,秦飞扬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敲上吧台,酒液顿时飞散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干爹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诧异于秦飞扬过激的反应,阿芬愣了下,“半个小时前来的,老爷子说他只是过来坐会儿,不让打扰你,只叫阿火陪着说会儿话,我们就没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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