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他抬眼却见那位太子殿下忽然皱了眉,竟又后退两步,退了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容徽一退回来,就看见了桑枝发红的脑门儿。
他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是有些懊恼,“枝枝……”
“对不起,我忘记了。”
??
桑枝还没明白,就见原本消失的孟衍也忽然出现,他看了看容徽,又看了看桑枝,这才恍然,“殿下,这结界是当年明氏先祖,如今九重天的长瑜神君设下的,夫人是凡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过去的。”
“……”桑枝终于明白了。
她的脑门儿还有些疼,她干脆往地上一蹲,“那,我在这儿等你们吧?”
容徽却把她拉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时,淡色的流光在他手里凝成一把短匕。
他忽然松开握着桑枝手腕的那只手,然后锋利的短匕在他手心里迅速划过,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滴落在地面。
“你干嘛啊?”桑枝吃了一惊,连忙去捧他的手。
容徽另一只手里的短匕骤然消失,破碎成浅淡的星火,转瞬陨灭。
他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在桑枝抓着他手的时候,他手腕一转,握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他手心里伤口流淌出来的血液也沾染在了她的指缝间。
桑枝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几乎是被动地跟着他往前走。
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眼前的那片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了,而她这一刻已经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木制的浮桥横过了碧水柔波,桥上灯火憧憧,河畔人影绰绰。
桑枝站在河水最中央的木制圆台上,心里总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她前一秒还在天放山巅,这一刻却又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神秘境地。
好像人间永不相见的四时景致,却在这个神秘的地方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桑枝听到蝉鸣,也望见红枫。
明老宗主眯着眼睛时,便看清了那边太子殿下再一次从结界尽头出现时,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
他一瞬愣住。
不单单是他,就连他身边那个身着烟青色长袍,长发披散的年轻男人这会儿也明显有些惊诧,但他偏头时,瞥见自己身旁的那个老头儿的奇怪神情时,他看了一眼站在老头子身后,衣裙霜白的年轻女子,眼底便多了几分笑意。
“明老宗主,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男人轻笑着,嗓音稍显沙哑,却颓靡动听。
那须发花白的老头听了他这话,便瞥了他一眼,“夏宗主慎言。”
年轻男人觉得他这反应实在有些无趣,便失了兴致,眼底的笑意也淡去了许多。
直到不远处的少年和那个年轻姑娘走近,在场的所有人才看清,太子殿下牵着那姑娘的手走来时,指缝间分明有血珠一颗颗滴落下来。
那姑娘是个凡人。
而殿下,竟以自己的血为引,隐去她的生人气息,带她走进这千百年来都少有凡人踏足过的地方。
“恭迎太子殿下!”
在桑枝还在想着掰开容徽的手指时,她忽然听见那许多人整齐响亮的声音,她反射性地抬头就看见前面已经跪倒了一片。
桑枝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站在那儿,脊背都僵硬了。
“臣明霄,向殿下问安。”
那头发和胡子都已斑白的老者忽然高声道。
“臣夏靖舒,问殿下安。”穿着烟青长袍的年轻男人也适时道。
“起来。”
容徽的嗓音冷淡,似乎并不喜欢他们这些跪来跪去的毛病。
一时间,所有人都连忙起身让到道路两旁,明霄低头道:“殿下请。”
桑枝觉得自己像是穿越到了一个遥远飘渺的年代,这里的人都留着长发,穿着那些她只在电视剧见过的衣裳,就连这隐匿在石壁之后的那一方天地里所有的建筑,都是依靠石而建的古代建筑。
在最高处的琼楼里往下望,烟云缭绕,飞瀑长流,桑枝甚至还看见了一只又一只羽翅雪白的鸟从她眼前飞过。
桑枝有点儿不敢往下望,原本并不恐高的她,身在这最高的楼宇里,望向下方时,便如临万丈深渊一般。
挂在檐角的赤金铃里垂下长长的金质链条,末端还坠着一颗剔透的珠子,桑枝伸手去碰了碰。
这里就好像是人间仙境一般,空气中都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芳草香味。
这殿内一片寂静,许多人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人偷瞥坐在高位上的那位太子殿下,又去看他坐着的那把乌木椅后,正趴在窗边的那个女孩儿。
许多人满心疑窦,却都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