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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神明暗恋后(177)

颜霜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眼底流露出几分快慰,“你不需要在意这世上的所有人,包括我。”

“徽儿,我没有多少耐心了,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她不再笑了,匕首又在桑枝的脖颈间更近半寸,几乎已经贴着她的肌肤,只要她用力一划,桑枝就会没命。

“容徽,不要!”桑枝哽咽着唤他。

容徽认真地盯着女孩儿苍白柔弱的面庞片刻,忽然哑声道:“桑枝,别哭了。”

从前的他,比起活着,可能更愿意同她一起死。

因为曾几何时,对于他来说,死亡才是最令他感到轻松的解脱方式。

可他记得她面临死亡时的恐惧,也记得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她生来便在阳光下,活得温暖又恣意,所以她在这世间有着许多在乎的人和事,可容徽不一样。

容徽生于永夜之间,是早就堕落的神明。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眷恋的人和事,而从她开始,到如今也仅仅只有她而已。

容徽只在乎她,唯一的不舍,也是她。

他远比她要果决,因为他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只她一个,就已经抵过一切。

遇上她,便算是容徽这潦草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但现在,他却觉得,或许遇见他,就是她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

倘若她没有被那只胖猫划上手背,倘若……她从一开始就未曾望见对面那扇窗里的他,没有心生好奇,也不曾心生爱慕……

如果她从不曾在那个雨夜救下最狼狈的他,没有在他记忆倒退的时候成为他最依赖,最喜欢的“姐姐”,也许,他就该悄无声息的,死在自己的回忆里。

容徽眼中光影微闪,他弯着唇角,语气轻柔,“不要怕。”

少年漂亮无暇的面容在如此炙热明晰的光线里,更让人移不开眼,桑枝明显看见他稍稍移动了一下啊,脚后跟便有碎石落下。

桑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失控地朝他喊,“容徽你不要听她的!”

这一刻她已经什么都来不及去想,曾经那么惧怕疼痛,惧怕死亡的她,竟主动凑近了颜霜手里的刀刃。

一道细痕显现,如丝线般的血迹晕染开来,容徽那双如墨的眼瞳骤然紧缩,“桑枝你做什么?!”

幸好颜霜反应极其迅速地将匕首收回。

她大约也是惊讶的,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脆弱又胆小的凡人女孩儿,竟也有这样的胆子,为了容徽而赴死?

但她皱起眉,眼底阴戾陡生。

她讨厌这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

于是她干脆施了术法,让桑枝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且再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无力地靠着身后的石柱,眼睁睁地望着站在熔岩翻覆的深渊旁的容徽,眼泪不受控制地一颗颗掉。

“徽儿,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杀她。”颜霜把玩着手里的那把匕首,笑吟吟地说。

大约是不能再等了。

容徽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被绑在石柱上,眼泪总止不住地流淌下来的女孩儿。

她似乎想说话,想叫他的名字,可她嘴唇翕动,却始终没有丝毫的力气。

“枝枝,我这辈子,”

他的眼尾已经微微泛着红色的痕迹,纤长的睫羽投下两片剪影,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里映着她的容颜,他喉结动了动,“只喜欢你。”

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了。

无论我生或是死,这都是我最不敢忘却的事情。

年少的姑娘,在某一天的旧报纸新闻里望见了本该死在十几年前同一天的那个他。

她救了他。

那个原本早该结束的故事,被忽然闯入的她,续上了新的结局。

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桑枝,你不能忘了我。”最终,他轻轻地说。

最好,一辈子都记得我。

桑枝是那么努力地想要喊出“容徽”这两个字,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后退一步,再退一步,然后闭上眼睛,仰身坠落。

桑枝瞪大双眼,泪水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胸腔里仿佛空气被挤压着,肺部仿佛有一种撕裂的感觉,但桑枝始终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她哭得没有声音。

少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在她眼前坠落长渊,她无法想象底下的熔岩该是怎样在瞬间就能吞噬掉他的身形,消去他的声息。

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

也从来没有那样一个人,那样刻意恶劣地威胁过她,后来又那样亲昵地亲吻她。

颜霜站上巨石,看着长渊深处,终于发出快慰的笑声。

热风吹着她的衣摆,火星子溅在她纤细的双腿,却并没有灼烧出丝毫的痕迹,她张狂地笑起来,像是一个喝醉酒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