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的目光停在她的面庞片刻,忽然伸手从自己的外套衣兜里摸出来一样东西。
桑枝眼见着他向她伸出手掌,她看见一颗糖果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的那双眼睛正看着她,如同被擦拭过的星子一般,坠在他的眼睛里,终于撇去她之前曾见过的空洞无神。
桑枝的目光在他的面庞和他手心里的那颗草莓糖之间徘徊,心头忽然的悸动令她在此刻稍显恍惚,呼吸都乱了。
桑枝默默接过那颗糖,却不敢再看他。
窗外有女生注意到这一幕,桑枝转头的时候,刚好对上她们的注视。
她握紧了手里的那颗糖,皱起眉,干脆拉过窗帘,遮挡住外面的那些人所有的视线。
外面传来不满的声音,桑枝轻哼一声,当做没听见。
把那颗糖喂进嘴里,桑枝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见平时这个时候老是在打瞌睡的孟清野这一次,竟然是清醒着的,还一直在盯着容徽的背影看。
桑枝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凑近容徽,“你是回来拿玉坠的吗?”
她的声音很小,容徽要微微侧身往她那边低下去一些,才能听得清。
“嗯。”
他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变成周尧的样子了?”
桑枝很疑惑。
容徽的那双眼睛里光影微闪,也许是想起来记忆倒退到十七岁时,他同桑枝一起在新湖公园里度过的那个下雪天。
他忽然反问她,“不好吗?”
当他终于愿意尝试着,不再做不被所有人看见的存在,当他终于愿意,站在这夏日炽烈的阳光下,或许这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又或许,是他终于决定面对过去。
那夜他在桑枝的眼前消失,恢复意识时,就已经身在一个烟云笼罩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容徽并不清楚。
他是耗费了一些时间与心力,才终于找到了离开那里的法门,再一次回到这里。
从那夜山林之中忽然降下来的强大的黑红气流,再到后来那片云雾缭绕的极尽纯白之地,容徽本能地察觉到,那些都同他原本的来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挺好的。”
桑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小声地答。
“但是,”
她生怕坐在容徽后面的孟清野听到她的声音,就又凑近了他一些,声音仍旧很小:“孟清野他老是看你,他是不是把你认出来了呀?”
毕竟,容徽是在十几年前有过生活轨迹的人,当时外界又对他多有关注,就像桑枝那次捡起来的那张报纸上印着的那张他的照片一样,他曾经留下的痕迹,一直都没有消散。
“那些人不会再记得我的样子,”
容徽只是简短地答。
但听桑枝提及孟清野,他顿了一下,“他当时才两岁,也许早已记不清我了。”
在容徽终于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这个世上所有有关于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已经被他用术法抹去。
他们或许还会记得十几年前有一个叫做容徽的少年割腕自杀。
但他们绝不会再想起来他的模样,而那些报纸网络上存在着的他的照片,也都已经悄然消失。
孟清野,或许会是那个漏网之鱼。
因为他脖颈上戴着的那枚玉坠,容徽的术法或许并不能对他起作用。
可一个两岁的孩子,会记得多少事情?
即便他记得,那又怎么样?
容徽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并没有心思去管身后的那个少年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哦……”
桑枝听了他的话,也算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容徽并不在教室里,桑枝收拾了一下,就打算跟封悦去食堂吃饭,但她回头看了一眼容徽的课桌,她又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又有点犹豫。
原想跟封悦说她不去食堂吃饭了,桑枝却被教室外匆匆走进来的一个女生撞了肩膀。
桑枝稳住身形,抬头就看见那个女生将一个粉色的便当盒放在了容徽的课桌上,然后就一脸羞涩地跑了出去。
然后桑枝和封悦又目睹了好些个别班的女生趁着教室里没有多少人,偷跑进来,将自己精心准备的零食,或者便当盒放在他的课桌上,且渐渐有要堆满的趋势。
“……觊觎容同学的女生可真多啊。”封悦看得瞠目结舌。
桑枝听见“觊觎”这两个字,她抿着唇,盯着容徽课桌上的那对的东西看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拉着封悦的手,气鼓鼓地往教室外走,“吃饭去!”
在食堂打了饭,桑枝就跟封悦找了空位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