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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大梦(上)(36)

敏弘接到消息时正在十四的屋里伺候。其他人都轰了出去,两个人正在玩儿二十一点。

十四同学虽然自制力很强,但是赌性坚强,应当算是赌狂级别的。自从发现二十一点之后对升级就不屑一顾了。跟他比,敏弘只能算是个搭手的。因为害怕又被康熙发现,不敢找别人,敏弘舍命陪君子,反正他一个阿哥,要个丫头还不容易?!只是孤男寡女的,难免不被人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福晋身边的贴身丫,已经来来去去瞅了她好几眼了。敏弘心里也屈,我也不想玩儿啊!

幸亏敏弘以前是学法律的,晓得未雨绸缪。借着十四急于玩儿牌,又找不着人的机会,要了一个承诺:自己不出钱,十四借给她。赢了算自己的,输了算十四的。一个上午,敏弘已经疯狂的输了上万两银子。主要是手软,一看十四拿银子砸过来了,心里就发虚。

借中午吃饭的机会,迅速调整好心态,老猫要发威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钱。

十四非常善于玩儿心理战,细长的丹凤眼颇有威慑力。但是,敏弘看都不看他,你叫什么牌,我跟什么,老娘就玩儿你的钱!

几局下来,十四也发现这个问题,眼瞅着赢回来的钱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回去,一拍桌子,喝道:“跟什么跟,你还有钱吗!”

敏弘也怒了,有这么玩赖的吗,赢钱的时候怎么不喊啊,输了跑这里来装大爷!一巴掌拍回去,亮开嗓子说:“我跟不跟关你P——什么事!告诉你,别跟我玩儿这一套,姑奶奶我还真不在乎!有钱就玩儿,没钱别在这儿瞎咋呼。哪凉快哪歇着去。瞅前门楼子了吗,您那儿消停一会儿,挣俩钱儿,回来再玩儿啊!我等您,这牌我给您留着。”

十四哪里听过这等粗野的骂话,气的鼻孔呼哧呼哧得喘粗气。几千两银子啊,跟白给似的,流水哗哗的就进了敏弘的腰包了。上午她输得还都一笔勾销了,想想就心疼啊!

正在这时,福晋的贴身丫环在门口请道:“爷,福晋跟您说,门口有位姑娘,抱了孩子,说是咱家的少爷。”

敏弘顺手拿了杯茶正要喝,赢钱了,心情好,正想着怎么给小十八请功,冷不丁一听着话,“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幸好,十四有钱,随便喷,不然还真可惜了。

扭头看看十四,本来充血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俊秀的样子完全变得狰狞。敏弘赶紧起立,小心的瞅了一眼,递过去手里的半杯茶。十四看也不看,一仰脖全喝了。一甩手,冲着门口就扔了出去。

冷冷得说:“叫福晋去处理把,这种小事也来烦我!”敏弘心想,是够小的,于你不过是一滴精液,一响贪欢。

门口继续说:“福晋说,今后也算是一家人了,请玉儿姑娘过去一趟。”谁跟谁一家人?两个赌徒彼此看一眼,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十四脑子全是输急眼的懊恼,闻听此言,眼珠子一转,看看牌,决定混水摸鱼——赖账!清清嗓子说,“那你就去吧!别让福晋等急了。”也不说给钱的事儿,翻个身,脸朝里,适时的睡觉了。

敏弘气不过,附下身,在十四的耳边恶狠狠的说:“超级大赖皮!猫抓老鼠咬!”

你!十四噔的翻身就要骂人,不小心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敏弘得意的作了个鬼脸,理容端形,袅袅娉婷出门去了。

“来人啊!”身后传来十四痛苦的喊声。

安息吧,赖皮!

来到前院,也算不得正院,不过是从旁门引出来的一个小院。平日里偏僻安静,敏弘有时候去厨房拿东西会绕到这里,图个清静,也会略坐一会儿。

今天,院子里乌央乌央的站了八九个人。来了这几个月,敏弘还是不太会从衣服上看人品级,但是辨别一下颜色和质地,总能看个高低。主要是以前当了十多年的近视眼,已经不习惯用眼睛辨别细节了。模模糊糊的时候,对颜色最是敏感。

扫了一眼,知道除了正中间站的福晋,两侧还有几位大概也是十四的各色老婆。看着架势,好像有点”观礼”的感觉。

突然想起听的一个闲话,说是九爷前儿刚纳了个小妾,据说来路不太正,但是有了儿子,被收进府里。可惜孩子命薄,昨天刚死。悄悄伸脖子想看看福晋的表情,一堆后脑勺,隐隐约约见个侧脸。想想这些女人也不易。家里一窝胭脂虎,外面还有数不清的红粉狼,左挡右拦,费尽一生的心力,结果和出家念佛没什么两样!可惜了红颜如玉,灵犀照水,最后都混到污泥里,自己也变烂了。当年,自己如果留在五爷府里,如今也要变得如同虎狼了吧?幸好幸好,当断则断,还有逍遥!

正在这里庆幸,人群分开,那个中午吃饭老看她的小丫头,秋兰,走到前面。因为敏弘一直没有品级,甚至连个大丫头都不算,所以,不需要请安。但她毕竟是皇上派过来的,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跟着秋兰,来到福晋面前,敏弘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垂首敛眉,装傻充愣。福晋说:“玉儿妹妹,这里本也没什么大事儿,何况爷房里正需要你。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些事情实在拿不定主意。听说你识文断字,冰雪聪明,就自作主张请你过来帮忙,还希望妹妹不要见怪。”

敏弘心里不断的翻白眼,什么姐姐妹妹的,不就是关起门来陪你老公赌会儿钱嘛!我还不愿意呢。叫得这么亲热,小心一会儿你老公把输钱的气全撒你身上!心里也明白,有人误会了。可是,宫里不都说自己是个傻子吗?怎么到她这里,自己就成了“冰雪聪明”了?也不敢问,低头说:“福晋抬爱了。玉儿不敢。”

那女人没在这件事上多作计较,大概目的也不在此,让玉儿随在身侧,向院中看去。敏弘亦随之抬眼观瞧,正中跪了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还没满月的孩子。大概有过拉扯,头发散乱了些,纤细的削肩一抖一抖的,可能在哭。怀里孩子哭的声音倒不小,可能时间不短了,有点背气的感觉。敏弘心里想,让孩子这么哭下去,还不哭死啊!

福晋点了点手边的册子,敏弘斜眼看看,繁体字,认不太清,好像什么“居”什么,莫非就是传说中记录老十四每天晚上睡哪个女人的东东?

来得路上,已经大致明白就是老十四的一夜风流,留了种。但是,人家生完了才抱过来,这中间时间太久了,正为这事儿掰吃。敏弘心里象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觉得整座府第都从里往外散发着臭气。

“玉儿妹妹,你看这如何是好?”福晋细声细气的问。派出去查的人回报,这名女子是个清倌,老十四也算是第一个了。怀孕时间也差不多。有乡邻为证。但是,福晋还不放心,说那种地方,人言不足为信,要再查。

敏弘愣了一下:“奴婢不知。”

“妹妹就别客气了,”福晋说:“妹妹学问大。就过来帮姐姐断断这事儿吧!来呀,给玉儿姑娘看座!”

“福晋!”敏弘“扑通”就跪下了。十八说了,没事儿多磕头少说话,一生平安。敏弘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件事情纯属借题发挥,一则闹大一些,让十四今后注意点;二来,在家里立威信;至于这第三条嘛,无论是和十四“关起门儿来得自己”还是带着孩子找上门的清倌,一定要灭一个。敏弘明白,今天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不可能进这个家门的。按照福晋的想法,最终留下谁是要取决于十四的意思。但是,真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想起还在虎视眈眈的老十七和老五,敏弘心中一凛,一定要自救,至少要做得让这些人跳不出刺儿来。

拿定主意后,敏弘说:“福晋可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担当不起。不过为主分忧,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十四福晋很满意的“晤”了一声,呷了一口茶,等着下文。

敏弘用起心来揣摩人的心思还是可以揣摩得八九不离十的。就事论事的时候,尤其灵验。但是平日里,人比较懒,也比较各色,不屑于去做一些事情附和别人的事情,有时候恼了,还故意反着做。追究起来,就装傻充愣。也起不了太大的冲突。但是,无论如何,敏弘还算是个做事情的人,至少能跟着一个挑剔的老板作这么久,评价还不错就是个证明。

转过身来,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女子。蛾眉淡扫,樱唇一抹艳红,两泡带泪眼,一头乱乌云,是个狼狈美人。敏弘的眼突然眯了一下,那女子手持罗绢,不停的为自己抹泪,怀里孩子哭得新泪压旧痕,却是管也不管。似乎有点反常?

叫那个女子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时间地点秋毫无差。敏弘沉默了一会儿,又挑着几个细节问了一遍,还是一样。开始了反复的询问。单调的一问一答,现场的气氛有点紧张,谁也不知道敏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手是从盖世太保那里学来的,根据他们的实验,编造的谎言多问几遍,编造者自己也会产生怀疑,很容易产生漏洞。

十四隔着花窗看着站在院中的敏弘,平日里柔光流动的面孔突然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大大的眼睛惫懒似的半眯了起来,大多数时间都是站在女子的左前侧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夕阳下,身影被拖得长长的。十四心里有几分吃惊,不知道敏弘是不是故意站在这个位置。因为他也知道,身后的阳光会让被审讯的人看不清审讯者的面容,同时侧身让出的光线会让被审讯者的眼睛无法睁开,这个时候最容易给对方造成威压。她,是故意的吗?当然是,敏弘转了一圈才找到这个位置。这个道理是同公安局的哥们儿喝酒时传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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