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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大梦(上)(42)

众人待她却是客气而疏离。就这样被孤立在萃花楼里,一晃年节已过,已经是康熙五十三年。开春了,到处生机盎然。敏弘算算日子,已经二十二了,在家里应该上大三了,现在该实习或者计划出国了。想起那些忙碌而意气风发的日子,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象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明烟进来说道:“啊呀,唱什么呢这么好听?让姐姐我也听听。”

“姐姐笑话了。随口哼哼的。怎么娘娘那里有事儿?”

“没事儿。这不中午,娘娘了乏了,我们也偷冷子休息会儿。记得你这儿安静,就过来蹭蹭。”

“姐姐这不是要折杀我吗!”赶紧让到里间,两个人对坐着聊天。

明烟是个爽快人,今年的夏天就要放出宫了。娘娘也帮她指好了一门亲事,算是不薄待。看着明烟的笑脸,敏弘真心的替她高兴。

“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咱们这样的出身,能嫁给爷们儿已经很难了。但是,不论是五爷还是十七爷,都那么真心对你,咱们也应该知足了。把心放宽一点,过门儿以后,把福晋太太门伺候好,让爷们儿开心,对咱们不是更好了吗?等到有了小阿哥,以妹妹的相貌人品,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别说咱们痴情的十七阿哥了,我们看着都心疼啊!”

是啊,要嫁就嫁爱我的,似乎没错。但是这里——

送走明烟,敏弘想起了那晚,当自己终于明确地对胤礼说“不”的时候,他受伤的表情。是梦也要醒了。

胤礼说的那句“我对你好不够好吗?”,惊醒了敏弘,顺着他的意思,敏弘说:“不是不够好,而是我值不值得你这样做。”是啊,自己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能适应,除了伤春悲秋,任性无礼的扰乱别人的生活,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值得如此付出的啊!比起陪着他们一起走过的落蕊和青菊,自己更应该惭愧的,又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和嫉恨呢?

胤礼不解的目光,刺痛敏弘的心。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付出!

一路沉默的回京,胤衸也是异样的沉默。搬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再见面。

五阿哥的侧福晋——绿浓又怀孕了,再加上这段日子很受皇上倚重,忙得不曾来过。几个月下来,倒是难得的有冷静地思考的时间。心里越发得淡了。拿着水晶球,感受着他的光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这里面的能量了。

老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给十七指婚,也不管十八的事儿。十八的娘来宜妃这里做客的时候还特意叫敏弘过去伺候。绝对有意的提起十八的婚事。言下之意是请宜妃帮帮忙,跟皇上提提,让十八收了敏弘,别这么不明不白的晾着,毕竟已经是房里的人了,落别人那里也不好。最好呢,把落蕊也娶过来。落蕊的身家也配得上皇子的福晋,越说越得意,宜妃脸色越来越难看。心说,这事儿我都不敢多问,三个阿哥牵扯在里面,其中一个还是我儿子,我去替你当说客?敏弘也觉得这个女人太琐碎,难怪胤衸后来也不大爱去她那里了。是没法跟德妃比。至于她两眼放光的提到落蕊含英姑侄两个分别伺候十三,十八的时候,敏弘更是掩盖不住嘴角的冷笑。觉得这就是一胡同里的事儿妈,真丢汉人的脸!

从宜妃那里出来,往萃华阁走。有个宫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说道:“娘娘吩咐你赶紧去一趟惠安斋,十八爷病了!”

胤衸在床上躺着,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敏弘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探头看看,那家伙闷头大睡,或者出去比较合适?转身想走,胤衸一翻身,口中喃喃地说:“水,水。”

端过水杯,胤衸睁开眼睛见是她,咧嘴一笑,咕咚喝了一口。敏弘被笑的毛毛的,就要退开。冷不防,胤衸伸手一拉,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紧紧地压住敏弘,胤衸满足的喟叹一声,说:“别离开我了!”

!两个字闪电似的划过脑海。强搬起胤衸的脑袋,这小子面色红润,两眼灼灼有神,哪里像个病人!

胤衸赶紧赔笑着说:“敏弘,我知道最近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糊涂了。上回你拒绝了小十七,他大病一场,身子也坏了下去。皇阿玛的意思是要把你指给他。可是他竟然拒绝了,说是你心里不乐意,不愿意强迫你。只是收了青菊做妾,从此心便死了。我怕你听了心软,央了老九让宜妃娘娘看着你,这才冷落了你。你不要怪我啊!”

十七病了吗?记得十七身子一向不好,自己也是原因之一?有个男人肯为你吐血,不知道是几世的孽缘。

“现在他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应该是没事了。现在领了学差去江南了。”

“早点去就好了。”

“为什么?”

“美女多啊!也不用为一个丫头坏了身子!”

“敏弘,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小十七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江南了。咱们可说好了,你现在不许想着别人。”

“凭什么不许!你敢说你心里没别人。我记得至少有一个那啥,三个还是四个那个侧啥,更别提没名没分得了。” 潜意识里,没有提落蕊。

“嘻嘻,那是十三哥的。我瞅着开心就成了。”胤衸没有深说,有些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能解释清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敏弘叹口气,反手抱住他,哪怕有一点点地希望,放弃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两个人的纠缠已经那么深了。

放出宫是不太容易。康熙会那么轻易地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士扔到人海里,还找不着?笑话!目前看来,守着胤衸还是比较开心一点的。

敏弘一直没有见到落蕊,心里也有点不着落。可是又不想问。过一天算一天吧!胤衸这病也不能装久,每天想着法儿的在一起。在一起多了,敏弘才发现这小子整个就是一个“龟毛”。挑剔到极点。忍无可忍的时候,敏弘恨不得从来没来过。

“你又弹错了!笨!” 胤衸愤怒的说,“怎么连基本的指法都学不好!”

十三阿哥,阿伯祥,您老人家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俺一个现代小女子,每日三餐刚有着落,哪有宇宙时间搞这些“小资”的东西。

“那我怎么跟你和啊!” 胤衸瞅着手里的笛子,发愁的说。两个人在一起琴瑟和谐,多美阿!可这个不懂风情的丫头片子,怎一个“笨”字了得!

“嗨,不就是歌吗!”敏弘想了想,豁出去了,虽然不上大雅之堂,可也算能发声的。嘬口清啸,音色音质还都不错。

轻轻打了开头,一首《我们都是好孩子》从口中溢出。胤衸一愣,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横起笛子,与之追逐相和。

口哨还是初恋的时候跟男朋友学的。那时候才上初中,曾经惹得保守的老爸下令禁止做出此类“流氓行径”!也不太管用。初恋结束了,吹口哨成了一种本事,偶尔吹吹,还能惹来惊艳的赞叹。再后来,自己也忘了,只有度假的时候,冲经过的帅哥猛吹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好像可以这样唱歌。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没了抑扬顿挫,全都是急切的色狼之吼。

越吹心境越平和,看看胤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康熙挥手让人不再吆喝,静静地看着假山上的胤衸和敏弘。胤衸已经长大了,云纹压银线的春袍趁的他越发的成熟,恍惚间竟然看到是当年的胤祥。不过,胤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没有这么轻松过。想起了胤祥,的确有很久没见了,不知道病情好了点没有。

一个奇怪的高音窜起,跟着有一个高音追了上来,仿佛两只黄鹂翻转着急速的向云端冲去。康熙看到敏弘,坐在胤衸脚下,手里拎了一根——狗尾巴草?(奇怪的品位。)嘬唇为啸,自在潇洒,比胤衸还多了几分不羁!一色的宫女袍子,压了几条暗线,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微微昂头,露出白皙优美的颈子。康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欣慰,又有点堵。转身要走,吩咐李德全说,传十三阿哥。回头看看,想了想,叹了口气,说,让那个丫头去十八阿哥那里伺候吧。

“诶,你爹,不是,你皇阿玛走了!”敏弘终于不再吹了,扯扯胤衸,两个人并排坐了。

放好笛子,胤衸把敏弘揽在怀里,轻轻的摇晃着。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暖暖的,懒懒的。

胤衸牵着敏弘的手,四处走着。敏弘以前来过,但那时候是故宫,而且只有地图,没有导游。胤衸以过来人的身份,小声的介绍着,同时躲开巡查的侍卫。说着说着,仿佛就走错了光年,说到雍正年间,他在这里,在那里做了些什么,四哥喜欢的妃子又怎么样了。年羹尧如何如何可恨啦,李卫又是怎样的狗腿了……

敏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胤衸浑然不觉,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内容也从事实陈述阶段转入点评,不过听起来象发牢骚就是了。也是,憋了一辈子了,难得有个机会说出来。像他这样性格的人正常情况下到死也不会说这些话的。

觉着发泄得差不多了,敏弘笑着打断他,说道:“爷,您怎么也这么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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