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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丫如此多情(出书版)(58)

苏铮脸臊得通红,镇定了一下心神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苏铮突然失语,该怎么安慰她呢?似乎任何一种安慰看起来都像是一种讽刺!

罗女士说:“没关系,你是第一个没安慰我的人。”这时候,她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铮只好沉默地随着她说下去。

“要说他不行吧,倒也简单了。”罗女士似乎颇为困惑,戴着钻石戒指的手指在额角轻轻地抿了一下。

一丝蓝色的幽光滑过苏铮的视线,她这才看到罗女士的手腕上戴了一只Cartier双时区腕表,那丝蓝光是镶嵌在凹槽表冠上的蓝宝石发出来的。

苏铮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非常非常富有。按照常理,这样的案子男人多半愿意和解。为什么看起来罗女士很困惑?

罗女士轻轻地抿了一下一次性纸杯的边缘,茶水点湿了她的嘴唇,并没有留下唇痕。苏铮现在宁愿相信她用了顶级的唇膏,也不愿说她是一个人老色衰破罐子破摔不愿意照顾自己的女人!

“其实,我们也试过。他不想离婚,我也不想离。可是,无论如何,我们在一起,他就是不举。”罗女士轻垂眼帘,修饰整齐的眼睫毛微微地抖动,苏铮几乎分辨不出哪根是真的哪根是假的,“我甚至允许他到外面去包女人,可是,他一到外面就生龙活虎,连药都不需要。”

“您先生……多大?”苏铮小心地探问。

“他比我大五岁,可是身体一直很好。”罗女士眼珠向一边轻轻地转了转,“这种事只能说他对我没感情了。既然如此,我说那就离婚吧,反正孩子也大了,在国外上学,不需要我们操心。可是,他还不同意。我知道,他是舍不得那点儿家业。老实讲,虽然我要离婚,但跟了他那么多年,又是因为这个,我没错啊,凭什么不能分财产?”

苏铮恍然,原来还是财产分配的问题。

“我不仅要分一半,还要他赔偿我。无论他嘴上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我是不会相信他了。他‘弟弟’可比他诚实多了!”罗女士有些气愤。

不知为什么,苏铮想起了秦斌。离心离德不离嘴的事儿,搁在任何一个身为人妻的女人身上都是一种煎熬。得要多大的勇气去忽略哪些漂亮的假话,得流多少血才能承受那些真相啊!

罗女士又把家里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果如苏铮所料,就是两个字:“有钱”。而且,夫妻两个白手起家,也算是同甘共苦。按照罗女士的介绍,她的先生并没有出轨的行为,少数几次也是夫妻两个为了“治病”寻找的“验证方法”。罗女士并不愿意以此为要挟离婚分财产。

苏铮送走罗女士,心里不以为然,恐怕那个先生早就在外面玩够了,只是这个做妻子的一厢情愿不肯承认罢了。她宁愿相信是不可抗力造成的离婚,也不想面对一个男人负心带来的背叛。换了苏铮自己——她承认,她也宁愿让秦斌不举。

罗女士的意思还是以和解为主,不想闹到公堂上。苏铮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见一见她的丈夫——黄先生。

正想着,电话响了,接起来是秦妈妈的。苏铮揉了揉额头,这位老人家又有什么主意了?

“苏铮,明天就是周末了,你爸爸想见见你们。”秦妈妈一如既往地轻声细语。不过,苏铮却觉得头上好像压下来一座大山。和秦斌以夫妻的身份回家,还要带着秦朝,万一假戏真做,自己再要抽身怕是难上加难!她当然明白,秦妈妈那里根本就希望“假作真”。人们都想给秦斌一次机会,可谁想过给自己一条生路呢?

想到这里,苏铮轻轻地“哼”了一声。嘈杂的办公室里,这声轻哼没有引起多少注意,连走来走去忙活的孟绂都没有注意到。苏铮抬头看了看,咬紧下嘴唇,觉得自己无聊。人家凭什么注意你呢?!

苏铮心里念叨着“假夫妻假夫妻”,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和秦斌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样子。那时自己最喜欢扮演秦妈妈,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揉着秦斌的头。他的头发毛毛的,硬硬的,放在掌心让她以为自己是平坦的沙滩承受着天上跌落的无数雨滴。那一个个小坑,起先只是痒痒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变成一种难言的羞涩,在她悄然生长的身体里变成最大胆的秘密。

苏铮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掌心,不自觉地想起夜深人静的甜蜜时分,手指顺滑地插进他的发丛间,摩挲时听着他发出微微的呻吟……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骂人?在最高兴的时候骂人?”赵丹的话猛地闯进脑海,苏铮倏地放开手,使劲地咽了口唾沫。

她不知道秦斌在忘形时喜欢骂人,但也许秦斌在她身上从未忘形?

一场婚姻下来,背叛和被背叛之间有许多隐秘的难以宣之于口,甚至难以向自己承认的理由。没有谁是无辜的,也没有谁是正义的,从精神到肉体,任何一个细节的落差都可能造成致命的打击。比如赵丹对她的嘲讽:一条床上的死鱼!

——秦斌说的。

苏铮摇摇头,竭力甩开这些不堪入脑的东西。罗女士的事带着表面的滑稽,竟绕过层层防线,深深地击中她心底最自卑的部分。

苏铮从没有问过秦斌的感受,因为秦斌问她是否高潮时,她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回答:啊,刚才我晕过去了。

其实,她很清醒。

后来,秦斌也不问了。

她想,如果她问秦斌,答案一定有两个:应该说的,和不应该说的。

以前她觉得,既然结婚了,那么那个不应该说的就没必要再问了。可是,今天她才发现,那个不应该说的答案和背叛本身一样,都足以摧毁单薄的蜗牛壳。

苏铮苦笑了一下,也许秦斌不该背叛他们的感情,但是他们彼此不足以相互取悦早已成为导火索?秦斌错的,只是不该在分手前离开!?

秦斌追过来一个电话,显然秦妈妈也知会他了。耳朵贴着听筒,稍稍有些发热。咔嗒一声挂断了,苏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不过是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却立刻让心脏怦怦地狂跳起来。

从自然的角度讲,男人和女人都没有忠于彼此的义务吧?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繁衍的角度讲,为了后代的健康,可以保持一定程度的忠诚。从什么时候开始,忠诚成为一种如此严格而绝对的义务了?

苏铮有些恍然,似乎她现在变成了一个背叛者,在位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这带给她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她,也可以做秦斌曾经做过的事情!

——虽然现在有些晚。

好像有根绳子,嘭的一声被崩断了。苏铮带着茫然开始打量周围的异性,还有同性。这意味着,她有权利同任何一个人,无论何种性别,在自愿的情况下进行“亲密”的行为!

即使她伪造离婚证,和那个早已忘了姓名的海归结婚时,苏铮也不曾想过上床的问题。然而现在,她心里有些激动,随即不安又把激动压了下去。

如果这样做了,自己是否还有权利去“责备、谴责、质问”秦斌呢?这个权利并没有随着离婚而消亡,反而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越来越有力。而苏铮现在发现,它似乎只受一个条件约束——守贞。是的,她苏铮,二十一世纪的女律师,和一个寡妇一样绝情绝欲地生活着。全部的激情和智慧都用在怎样谴责和折磨那个“唯一”的男人身上!

“苏铮,”孟绂凑过来,“周末有啥安排没?我要出差,但是有个公司想跟咱么谈谈合作的事情……”

苏铮敏锐地捕捉到孟绂身上和自己迥然不同的气息,嘴上却依然干净利落,“定时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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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来定。这是联系方式。”

“周六上午十点,大觉寺那边,喝茶聊天吃饭都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斋饭?”孟绂无肉不欢,一时以为天下人都必须吃肉,“哦,行,你们定吧。”他对这个地方没好感,但是既然交给苏铮,在这个问题上就没有争论的必要。孟绂头也没抬,留下联系方式走了。

苏铮接通电话,自我介绍之后,对方是位方先生,对苏铮选的地方很满意。事情就这么安排下来。

拿起资料,苏铮开始研究孟绂和这家公司的过往。A4的白纸和幽幽的蓝色word文档构筑了一个冰冷而理智的世界,方才那丝粉色的绮念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得不是时候,玉兰花、紫藤花都已经开过,据介绍,再晚些倒是能赶上银杏变黄。

“苏律师,只怕到时候我们这个项目还没有结束。”说话的是对方的法务代表。四十上下,矜持而有风度的一个男人。听说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拿着纽约州牌照的牛人。

见苏铮笑而不语,方博岑呷了口茶,“早就听说大觉寺的泉水乃一绝,向往已久,可惜缘悭一面。今天借苏律师的光,正好一了夙愿。”

“哦?方律师也喜欢喝茶?”

“喜欢谈不上,不过就是喝咖啡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茶味儿。尤其是孙老师那个大茶缸子,唉,下课的时候真觉得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