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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164)

谢蕴昭在亭中坐下,斟一杯酒水仰头饮尽。酒液微凉,带着雪意和梅花的冷香。

那人含笑看着,问:“如何?”

她放下酒杯,睨他一眼:“同海棠谷中的酒是同一种。”

“师妹好眼力。”他好似能找着任何理由恭维她,偏偏还说得极为真诚,“我这几日都饮的这冷香酒。”

“似乎很少见你重复喝同一种酒。”

“是。不过我总想着……如果喝同样的酒,不知能否让同样的好事发生。”他柔声说,“譬如,现在我便知晓,原来师妹对我也是很了解的。”

他的眼睛明亮惊人。春风会让世界焕然一新,而他的神情也像被春日花雨洗去了什么伪装;不再是温和的、雅致的、让人觉得恰到好处的,而是灼热、向往、异常的专注。像初春忽然变成了盛夏。

她忽然想到了院子里那不动声色间就侵占了大半院墙的太阳火棘。

什么人送什么礼。

她没来由得有些恼怒。家里出事后,这种别扭的、细腻的、自我的情感就几乎没有再占据过她的心灵。现在,她却觉得眼前这人让人恼怒。

其实应该叫羞恼,只是有人不愿意承认。

她故意刁难他:“谁了解你了?难道谁了解你,你就会多看一眼?”

他怔了怔,面上笑意更盛,还伸手想来拉她——被她冷酷无情地拍开了。

“除了师妹,还有别的谁?我竟是半点不知了。”他心甘情愿伏低做小,说起软话来别提多熟练了,然而那眼中的灼灼之意却反而更盛。

太阳火棘,她想。

“师兄,”她平静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卫枕流稍稍敛去了笑意,道:“我的回答不会改变。终我一生,我只想要一直看着师妹,无论你去哪里、做什么。”

他的师妹托着下巴,淡如雨雾的眉毛轻轻一动,眼中有波光流丽,好似揭开一场飞花迷梦。她自然是美丽的,但这一点并不重要。她是她,这就够了。

“仅仅是看着我吗?”她反问,“那么和之前相比,又有何不同?”

“不同在于……”他的笑容更淡了些,眼底泛起些许波澜,“此前若师妹要同我告别,去到别人身边,或者去往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也会忍耐着,微笑相送。但现在我即便让师妹不快,也绝不会放手。”

不光是这样——他想,不光是这样。是他血脉中天生的污浊,是未来不可避免的堕落;纵然他用血肉之躯去抵挡,但伤口中流下的血与火也仍然会污染她的光芒。到了那个时候,当她看见一切尸骨砌成的真相后,她会如何?他不愿意想。

——卑鄙。他斥责自己。另一个声音却冷漠地反问:那又如何?他给过她机会,告诉过她应当如何选择,然而她自己转身了。他不是圣人,不是最初那个愚蠢的正道剑修;他卑劣自私,只想假装将她推开,实际死死抓住她不放。

——你明明知道她会转身,对不对?是。他知道。他了解他。

青年听见内心激烈的声音,却只微微一笑。

像现在一样不就很好?他的师妹一无所知地坐在这里,一无所知地明亮而圆满着。

“果然是这个意思。”她点点头,“我就说么,我误会了。亏我还纠结了好几天。”

这是什么意思?青年流露出些许不解。

看得谢蕴昭简直想狠狠踩他一脚。她想,这个人太让人生气了,简直是撩而不娶的渣男行径,决不能让他出去祸害别的可爱女子。

“你傻么?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不清楚?我去你看不见的地方做什么,让你自己发病时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或者自虐喝毒酒?啊没错,这样一想,其实我早就被绑在你身边了,毕竟我不可能眼睁睁见你病痛,自己却不管。”

卫枕流心中一动,刚想回一句“那再好不过”,却被她抓住手臂重重拉了过去。在刹那的茫然间,他只觉有人倾身在他面颊上一吻。是迎面吹来的飞花,也是踏入现实的迷梦。

“所以,我觉得稍微可以再加一点,比如这样。”她说得十分淡定,除了面颊和耳朵都微微泛红,“不然的话,我不就太吃亏了么?”

他怔在那里,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倒向一边的姿势。她推了他一下,他却一动不动,好似被人下了定身术,变成了一尊精致的雕像。

——你要保持忍耐,保持沉默。你生来就在正邪之间,注定用一生来填补世界的罅隙。

穿透层层叠叠的记忆,那个漠然的、悠然的声音在告诉他。一遍又一遍。

——背负着一切骂名而死去,才能偿还血脉带来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