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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药师堂(16)

柳希言醒了:"怎么了?吃了达菲没效果?"

"今天烧到41度,来做了个胸片是肺炎。"

"昨天肺部没听到什么异常。"柳希言大感疑惑。

"我今天听也是呼吸音稍微低一点,没听到湿啰音,不知道是不是间质性肺炎。"叶文轩说,"我收他住院了。"

"谢谢。"柳希言说,"我这就回去看看。"

"我觉得有点怪,会不会是禽流感?血气分析刚出来,血氧下降。"叶文轩说,"血象淋巴细胞太低了,感觉不太好。我让他继续吃达菲,还用了头孢,直接用了三代。"

是的,临床上有时候就是感觉感觉感觉,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感觉不太好,指南上并没有提及淋巴细胞下降程度和病情相关,但是在临床上看到的甲型流感,淋巴细胞越低,病情通常越重。至于禽流感,他到现在一例都没有收过。

"老大,"柳希言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有点怪。要不你把能查的都急查,再开一个急查的术前两项。"

"你是说?"叶文轩啊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不能排除,不好意思问冶游史。淋巴细胞低得不太寻常。还有麻烦你帮我开一个CMV的抗体。"

"怎么跟玲姐说啊?"叶文轩犯难了。

"这有什么难的,不说就是了。出结果,有问题直接问本人。"

急查的术前两项是产科专门为来了就要生或急诊手术准备的,包括一个急查的乙肝表面抗原和HIV抗体,一个小时内可以出结果。

柳希言赶回医院的时候,叶文轩刚刚放下科室的电话,他对柳希言说:"你感觉对了,检验科刚电话报告了。现在抽血送疾控。"

"转院吗?"市内有定点的医院接收这一类患者,他们医院没有抗病毒的药物。

"先跟本人打声招呼,让他自己决定。"叶文轩说。

叶文轩通知院感办公室,并且对当班护士交代,让她们操作时小心,并让她们不要声张。刚给患者抽过血的一位护士脸都白了,她操作时没戴手套。柳希言则同时去了患者病房。

胡玲和患者老婆都在病房里。柳希言对胡玲和患者老婆说:"叶主任让你们俩过去。"

支开了两位家属,柳希言单刀直入问患者张放:"你知道自己什么病吗?"

吸着氧气的张放摇摇头,有气无力的,烧蔫了。

柳希言说:"我们医院只能做筛查,这个结果不一定正确,只是有可能是这个病,还要送疾控中心进一步确诊。"

"到底什么病?"

"HIV感染,估计已经发病,并发肺部感染。"

柳希言和患者交谈的时候通常显得情商低下且不近人情。他不喜欢用"你要有心理准备""这病也不是绝症""好好治疗还是有希望"这样的话,应该说现在大部分医生都不敢说这种话,目前的医生只敢陈述事实,而把患者情绪摆在第二位,柳希言也不例外。虽然这种说法有时会令人难以接受,或者导致被患者投诉。

张放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柳希言经手过的HIV感染者不多,多数患者甚至对医生隐瞒病史,但患者本身知情与否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就如同柳希言在四个月前诊断的一起HIV感染者,他听到报告结果的时候表情是"果然如此"而不是大惊失色。

张放是真的不知情。

"你有可疑对象吗?传染给你的人?"柳希言想了想,这句话还是委婉了一点问。

张放坚定地摇摇头:"没有,我从来不出去乱来,我也相信我太太,她是个好女人。"

悲哀的感觉先笼罩的不是患者,而是柳希言,他再次问:"有没有在外面剃过胡子?或者和别人共用过牙刷之类的?往前想一想,前几年。"

他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很注意个人卫生。"

柳希言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传染源来自哪里,张放反而在最初的吃惊后冷静下来,他说:"柳医生,能不能帮我太太和女儿查一查,我怕她们被我传染了。"

"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家里人的话你自己说,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你想对谁说,想对谁保密,我好交代病情。另外,我们医院没有抗病毒的药,要定点到传染病院住院。病情不容耽误,你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张放点点头,说:"我告诉我妈和太太。"

柳希言在门外等着,等到胡玲开门了,他才进去。胡玲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但是她和儿媳妇都表现得非常镇定,两人都没有多问,胡玲只是对柳希言说:"转院吧。"接着顿了一顿,说:"小柳,出院小结和诊断证明能不能不写这个疑似诊断?"

柳希言点点头:"我们还没有确诊,不能写。"

胡玲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柳希言:"麻烦你们科室保密,别说出去。"

柳希言慎重地点点头:"我们一定不会说,不过医院里已经有几个科室知道了,检验科通知我们,我们上报了院感办,这不能隐瞒不报。"

胡玲表示了解。

柳希言跟救护车把张放送到传染病院,再度回到医院,上了电梯。电梯到二楼的时候,产科住院总也上了电梯,他看见柳希言,明显欲言又止。柳希言问他上哪去,他说去内科会诊。

一起下了电梯,产科住院总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玲姐儿子在你们科住院啊?"柳希言愣了愣,含糊地回答:"哦,是啊。"

"什么病?"

"流感引发肺炎。"

产科住院总了然一笑:"我刚从检验科过来,都知道了。"柳希言心底把检验科全体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并不回答。

"你说一个警察自己作风不正派,现在的警察啊!"

柳希言出声:"你别乱说话,人家第一没确诊,第二传播途径还不清楚。"产科住院总嘻嘻一笑:"干嘛那么严肃,我们又不会去玲姐面前说。你说玲姐和他吃住一起,会不会被传染?他老婆小孩不知道有没有事哦。"柳希言懒得理他,说:"十八床会诊啊!你拖了几天,再不来我都上报质控办了。"柳希言告诉叶文轩检验科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已经散布消息的事,叶文轩打了个电话去检验科骂了一通,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我看是兜不住了。冰冰刚才还跑来哭,怪我们一早没提醒她,她抽血没带手套。""手上有伤口吗?碰到血了吗?"

"都没有。"

"那哭什么!"

"你说得轻巧,心理这关哪有那么容易过?"叶文轩说,"别说她了,我就给他做了个体格检查,刚才不自觉也洗了两三次手。"柳希言无话可说。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心那么大的。"

第21章 障目5

5、

柳希言身心俱疲回到家,洗了个澡,连晚饭也顾不上吃,直接瘫在床上睡着了。凌晨时分他若有所感,醒了过来,就发现黑乎乎的房间里,隐约站着个白色的人影。

柳希言打开床头灯,就看见柳希声站在他床前,手里还捏着个面包,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站着睡着了。

柳希言拿过他手中的面包,柳希声睁开眼睛,说:"你醒了?"

"是啊,好累。"柳希言咬了一口面包,瞬间来了精神,"哪里的面包这么好吃?"

"牙香街新开了一个西式面点店,这是陈则送的。"

"'……他终于改行了?"是廷方哥的忧虑传染了算命佬吗?

"只是开在他隔壁。"

"我记得牙香街是卖死人东西的吧,面包店开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南无地藏王菩萨。"柳希声说,"施主所言差矣,那里还是活人比较多。"

妈妈以为他不在家,一如往常冷酷无情地没做他的饭。柳希言看柳希声这不正常的举动,就知道必定又有什么不幸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说吧,背后又多了一个?"柳希言已经无力惊讶。

"何义现在在你背后哭。他哭了半天了,我们安慰了他半天,其他四位已经打算睡觉了,他还在哭。他们让我叫醒你,平复一下何义的心情。"柳希声道。

"……你说的何义是谁?"

"今天那位苦主家的灵。"

"……我需要解释,别人的背后灵为什么到了我身上?"

"他不是背后灵,而且他见过你几次,何义活着的时候到你那里看病过。"

"这不是理由。"

"他知道你还给他记挂的那个人看病。"

"那上次找我看病怎么不过来?这不是理由。"柳希言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镇定,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清楚,有差别吗?

"上次何义正忙着在场子里制造一些影响力,没跟苦主去看病。"

"哥哥您的修辞手法越来越含蓄了。"

"我们这行的要顾忌灵体的感受,就像你们要顾忌患者的感受一样。"柳希声温柔地问,"怎么样,你觉得难受吗?何义的负能量比较大。"

"……"您为什么不直接说他是个怨灵呢?

"何义不是能随便附身的那种灵体,他现在附在你身上已经非常冒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小蛇说他愿意付钱开通频道给你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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