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满径月朦胧(40)+番外

煜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冲上去，可看着胤祥就那样跪在地上，死死的咬着下唇，也不为自己解释争辩，煜明再也忍不住，他是胤禛最疼惜的弟弟，胤禛口中最重要的亲人，煜明冲过去一下抱住了康熙的腿“皇阿玛，十三哥忠敬诚直，他今日只是劝太子莫要与皇阿玛置气，太子也只是来求皇阿玛的，今日之事太子早已悔过。”康熙冷笑了下“好一个忠敬诚直，就算他并无与太子谋划弑逆，但朕旨意已下，他还执意为废太子说话，甚至拿朕曾经的话来堵朕，是觉得朕做错了？朕看他是不忠不孝！”

煜明放开了康熙的腿，跪直了身子，又在地上磕了个头，声音也带了哭腔“皇阿玛，孝经中有言，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儿臣以为，十三哥为兄进言，直言谏君，是友爱兄弟，忠爱君父之表现。”

康熙后退了两步，脸上怒意更甚，用力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今日是都反了？皇十三子胤祥，以下犯上，挞二十，即日押回京城拘系十三阿哥府。皇十女，以下犯上，即日押回京城拘系咸福宫。”胤祯刚想开口为二人求情，却听康熙继续道“朕意已决，此时不容再议。谁若再有异议，后果如同二人。好了，朕累了都退下吧。”

此时不过刚入九月，竟下起了鹅毛大雪。煜明走出帐子，便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望了望天空，闭上眼睛，感受着雪花打在脸上，凉凉的，心中默默感叹：果然啊，都是命，谁也逃不过。只是想想现实这般波澜壮阔，最后竟成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真是可悲可叹。

胤祥被打的不轻，亦无法自由行走，是胤祯将他扶上马车，又转身来了煜明的马车前，轻轻敲了敲窗框，煜明掀开车窗上的小帘子，见是胤祯，强扯出一抹笑“十四哥，听说皇阿玛刚刚下旨封了嘉敏为和硕敦恪公主。许嫁蒙古科尔沁部。我们不用叫德妃娘娘去求皇阿玛了。”胤祯听了也牵了牵唇角“你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事。”煜明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却有泪划过“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今日真是个送别的好日子呢。十四哥，日后煜明可能无法再侍奉在德妃娘娘身边了。你记得帮我向娘娘请罪。”说罢便放下了帘子。

路上颠簸，胤祥又刚刚被打了板子，草草上了药就被送上了马车，出发没多久便高烧不退，出来秋狝胤祥身边只带了个小太监李贵，可如今胤祥烧的吃饭都无法自理，实在缺人照顾。太医向着负责看押他们的胤禔秉了此事，他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直言胤祥如今是戴罪之身，不配那么多人伺候。煜明知道了之后，想了许久，可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把巧儿派了过去，帮着照看胤祥一阵，一切先等回了京城再说。

咸福宫在西六宫的西北角上，位置偏僻，在宫中这几年煜明从不曾来过这里。如今瞧着这里的装潢随比起永和宫破旧了些，但好歹是在宫中，红墙黄瓦，就算陈旧，也自带着份皇家威严，并无萧条凄冷之感。煜明推开前殿的殿门，被扬起的尘，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转过头对着瑾瑜同巧儿道“去打些水来罢，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我们赶紧收拾收拾，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儿了。”

两进的院子，就煜明同巧儿、瑾瑜三人住着，空旷是空旷了些，但煜明觉着这竟是她在清朝的这五年中，最自由的时光。在这里不用端着规矩，不用担心哪句话说的不对，惹了君怒。今年的雪极多，白雪配红墙，真是美到了极致。胤禛虽不能到这咸福宫来看煜明，但却常常拖人送信进来。煜明现在每日最期盼的就是用膳的时间，每次瑾瑜端了饭来，煜明都要先瞧一瞧托盘，看看饭碗下有没有压着的信笺。

转眼煜明竟已在咸福宫中呆了有一个多月，眼下又到了胤禛的生辰，煜明前日叫瑾瑜想办法拖人将她用红绳编的金刚结手链送给了胤禛，金刚结的编法是当初苏麻喇姑教给煜明的，煜明本不信这些，可如今她希望这红绳真能在这多事之秋，庇护他周全。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瑾瑜端了食盘进来，下面果然压着封信笺，依旧是熟悉的字体，飘逸潇洒。只见信上是一首诗：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座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