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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之间(57)

作者: 戴木 阅读记录

苏语拿起一杯茶递给顾其言,自己也拿上一杯,说:“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只是希望你的决定是你真正想要做出的决定,希望你能够快乐一些,也放松一些。”话毕,她迅速拿杯碰了一下对面的杯子,抬头喝掉。

顾其言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抹去苏语嘴角将落未落的一滴茶,另一只手端起杯子也喝掉了自己的茶:“这好茶按照你这么喝,太浪费了。”

“那要怎么喝,这杯子就这么大,一口就喝完了嘛。”苏语把两个杯子都放回茶几上,嘴里回应着。

没想到顾其言在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贴上自己的脸颊,火热的气息喷在身边:“我来告诉你怎么喝。”

顾其言此刻当然是开心的,他感觉如此美满。他迫不及待要把带给自己的幸福的姑娘吃掉,他把她压在床上,迅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他身材清瘦,但此刻却压迫感十足。他很快解开了苏语的上衣纽扣,顺着姑娘背后光滑的脊柱上摸,解开了内衣的背扣……

第二十八章

28.

顾其言是浪子,在他的人生里,所有东西都比自己的生活重要。委托人,案件,证据,法条,斡旋,甚至精心的遣词造句都比家中顶灯的瓦数,食用油的种类,固体香氛的气味和晚餐蒸鱼的来源要重要。只是自从苏语这本字典给他解释了什么是“家”之后,他逐渐建立了对这个词的概念。也由此,他便开始怀念,开始沉迷。

这是苏语不知道的,另外一个顾其言摇摆的原因。一旦你开始有了家,这就是无休无止的叨扰的牵挂。

但是顾其言和苏语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在这夹缝中的时间内,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稳定家庭生活。像是预演,也像是告别。

赵博深和苏语他们走访了各处,陈飞和赵博深甚至还出了几个长差。用他们回来后的话说,他们深入到基层的基层,要不是几个矿都关门歇业了,他们一定就带着安全帽下井挖煤了。总之,他们到西南地区调查,见了很多身患尘肺病的工人。

距离他们患病已经很久了,经过几年前轰轰烈烈的事件,如今得到了医疗证明的他们要拿到赔偿并不难。他们中的大多也都已经走完流程,从雇主那边拿到了赔偿,但是这些金额却远远不能弥补他们身体上的损失。他们的肺硬的如石头一般,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在用石块在血肉中摩擦,他们不得不采取跪姿呼吸,向病痛低头,向社会低头,向现实低头。

“尘肺病可以说无药可医,这是一个没有治疗终结的致残型职业病。”赵博深指着PPT里一张照片说,“这是我们走访到的一个工人,他的洗肺水。万元级的洗肺治疗,他们为了保命不得不做,却为此倾家荡产。双腔支气管导管从他们的口腔中插-进去,右肺维持气体交换,左肺进行灌洗,每一次的洗肺水都像这样,比黄河水还有浑浊。他们本来是为了挣钱养家才出门工作,大部分人都省吃俭用,把钱寄回家给小孩上学,给老人治病,他们的期望就是孩子的未来能光明,以及老人的晚年能舒适。但是如今,他们成为了家庭的负担,用健康换来的钱也不能再换回健康。”

不知道这些工人们在决定出门务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么一天,如果他们知道其中风险,他们还会如此选择吗?人生有的决定总是有轻重缓急的,可能在当时对于他们来说牺牲健康挣钱才是头等大事,那么如今呢,他们会后悔吗?

苏语想到顾其言,他后悔吗?

“从煤矿主,也就是对方当事人的角度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并不存在过错。”赵博深点了一下PPT,屏幕瞬间变黑,这是最后一张了,“我都觉得惊讶,对方当事人法律意识很强。劳动合同明确,工人生病之后向雇主要求赔偿,煤矿主也按照合同规定给予了赔偿,甚至还根据情况的不同提高了赔偿的额度。他们显然是非常清楚自己的事业会带来什么样的健康风险,一次性赔偿写的清楚了当,虽然这些钱比起终生的治疗费用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在商言商,煤矿主也不能说是不仁不义了。”

这些背景的采集,陈飞也全程参与了,听到这里,他也说:“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权利你都争取了,但是苦难并不会就此停止。”

会议室里有人发出浅浅的叹息,大家谁也没说话。

赵博深没有给的大家很长的时间伤春悲秋,拿起文件夹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翻开材料,清了清嗓子说:“但是这些都和我们面对的案子没有关系。既然在劳动关系和医疗赔偿方面矿场非常干净,我们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医疗诊断这个专业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