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88)

“那时代公司诉希尔案呢，在这个案例里判决说具有新闻价值的报道如果是出于公共利益考虑，这种报道权是应当被保护的。”赵博深放下手里的文件，对顾其言说。

顾其言摇摇头：“那比如格茨诉罗伯特·韦尔奇公司案，同样是布伦南，他认为‘公共利益’不能成为个人不能得到法律保护的理由。这会让法律陷入两难的境地，还要负起辨别什么样的言论涉及到了什么样的公共利益的责任。”

“你是在和我比谁的案例库大是吗？是你说的这些观点都在，但你不能因为这些争论的存在就否定五角大楼文件案的判例价值。”赵博深有些急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加大了一些。

顾其言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赵博深，然后也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对苏语和陈飞说：“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和博深聊聊。”

苏语和陈飞虽然有些不放心，却还是拿上材料关上门出去了。

陈飞拉上苏语到茶水间，他看出来她的担心，宽慰她：“工作上的争执总是有的，他们都是成熟的大律师了，可以专业处理的。”

苏语按上咖啡机，点点头说：“从专业角度看，你觉得他们的观点谁更在理一些？”

陈飞也拿了杯子，等着那杯咖啡冲好，他回答：“没有在理不在理，逻辑都很通，本身这个问题在法律上就没有定论，和每个案子的案情有关。但是他们心中的辩护思路应该有些不同，你看到赵老大准备的会议讨论材料了吗？”

苏语又点点头。

“他显然是想从言论自由角度去做，辩护时光网的做法是为社会公利，是在实施正常的媒体监督权。但是顾老大的想法应该是从法理性更强的诽谤罪成立条件本身去辩护。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看如何操作更加合理。”陈飞解释说。

苏语拿出自己的咖啡，把陈飞的杯子放上。她本以为只是因为在会上顾其言的观点给的太直接了，在一个商讨的氛围里，顾其言就差直接说“你说的这些根本没用”。其实并不是如此，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赵老大刚才脸红的这么快。

“顾老大对于英国的法律环境应该更熟悉一些，不管怎么样，你放心吧，他们总会解决的。”陈飞见她有些出神，开口安慰她。苏语听过，怔怔得拿着咖啡走了。

在这个行业里，满腹才华的人随处可见，他们都经过层层选拔，才能手握利剑来维护天地间的正义。也同样因为这样，他们之间的争吵似乎也多了许多，彼此之间羡慕对方的能力，却也妒忌对方的成就，想要想对方学习，又碍于资历绝不开口。所以，多得是法庭上兵戎相见，法庭下各奔东西。好在，顾其言和赵博深不是这样。

顾其言和赵博深的“聊聊”比想象的久。一直到午饭过后，他们才打开门。赵博深拿着一堆应该是刚刚在办公室里打印的材料，指着最上面的一页和顾其言说些什么，顾其言点点头，在出门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背，好像在说“别担心”。

苏语本还很担心办公室里的状况，担心着担心着，在中午较为安静的办公室，就睡了过去。顾其言绕到她的办公桌前，看见她香喷喷的睡颜，忍不住笑了。他看了一会，有些舍不得地叫醒她。

苏语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顾其言在身前，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地，下意识张开手臂搂住顾其言的腰，把脸靠上他的身体，嘤嘤地撒娇。顾其言低头止不住地笑，还不忘示意周围零星几个同事安静。

不知怎么的，苏语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站起来，瞬间红了脸：“你怎么不提醒我。”

顾其言觉得可爱，说：“是你要强抱我。”

说过，顾其言不顾她红彤彤的脸庞，拉着她去吃饭。

“我们后天去伦敦。”顾其言和苏语简单说了说刚才发生了些什么，“我们想再去见见当事人，这个案子也file在英国，在伦敦总是方便一些。”

刚好李丽下午就带了昨天面试选出来的助理到了满风，顾其言和他简单打过招呼就去工作了，苏语和乔乔就负责带他去熟悉事物，分秒不停就要上岗了。李丽把钟立游介绍给苏语的时候还悄声说“是个男孩子，你放心。”苏语的脸又红了一次。

李丽已经带钟立游带给满风的同事认识过，苏语和乔乔要告知他一些顾其言的私人习惯和喜好，毕竟是个人助理，万事都有准备才好。

“顾老大除了平时话比较少，业务要求比较高，其他方面都很好说话的，你别太有压力。”三人坐在门口咖啡厅里，乔乔特地要出来说，说这才有实话说的氛围，要是在办公室，哪敢说老大的私密八卦，“还有就是顾老大不喜欢应酬，工作上的事情再忙在累他都会百分百做好，但是其他方面，你还是尽量帮他能推就推吧。哎，其实平时他和赵老大工作也确实是很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