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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的·零·秦失其鹿(52)

胡亥站在铜镜前,伸开双臂,任凭内侍一件件地为他穿上皇帝冠服。

中衣中裤、罗縠单衣、玄衣绛裳、襭夹……因为他登基得太仓促,织室并没有为他准备合适的冠服。据说织室的首席织婢若是在的话,一晚就可以用现成的皇帝冠服为他改好尺寸。只可惜据说那位首席织婢因为急症已不幸身故,织室那边还在加急做他的冠服。

所以他便只能拿来父王的冠服应急。在最外面的衮服穿好之后,就更显得宽大而不合身,铜镜中的人影透着几分滑稽,像是小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就像是他偷来的皇位一般。

胡亥至今还有些茫然,他就这么轻易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不知道第几位被命名为孙朔的内侍转到了胡亥的身前,为他系上内侧的深衣腰带,然后理顺了衣服的褶皱,最后缠上刺绣上滚云纹的黼黻腰带。

另外旁边的小内侍手中的托盘之中还放着通天冠,和只有帝王才能佩戴的五彩绶,黄地骨、白羽、青绛缘、五采、四百首……还有秦始皇的随身佩剑,长七尺的太阿之剑。

胡亥头一次身上被挂着这么多东西,一开始还比较新奇,被折腾到现在就只剩下厌烦和劳累了。

“如此足矣。”胡亥瞥了一眼墙角的青铜漏壶,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也要去骊山为父王送葬,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内侍们纷纷加快了速度,但他们都是第一次服侍皇帝穿戴服饰,这样一着急反而更加手忙脚乱。

“不须如此,汝无须去了。”一个身穿五彩鱼鳞绢深衣的男子信步而入,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听起来好似无害,但胡亥身周的内侍们早就熟知其暴虐,捧着托盘的小内侍不禁都颤抖起来,其上的饰品配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尔等暂且退下。”此人淡淡地吩咐道,等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屋中就只剩下他与胡亥两人了。

胡亥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虽然贵为皇帝,但他身边的人却在他没有发话的时候,就已经擅自听从别人的命令而离开。

头一次,他开始觉得当这个皇帝,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好玩。

要不……等他大兄从上郡归来,就还给对方吧,反正他大兄也一直包容他的任性……

胡亥的脑中胡乱地转着念头,口中却问道:“为何孤无须去骊山为父王送葬?”

赵高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向窗外已经开始发白的天际,缓缓道:“因为今日前去送葬的那些人,是务必要把始皇送到黄泉之畔的。”

胡亥震骇地脸色发白,一时无言以对。

【敬请期待《哑舍·零》之汉朝卷】

后记

“哑舍”又完结一本!撒花~~

这回不同于“哑舍”的正篇,我写了一本“哑舍”的前传,被命名为“零”。嗯,挺好的,符合我要书名整齐的强迫症……

不过说到整齐,我本来想一本写完“哑舍”的前传的,结果……果然低估了我自己的写作热情……挖坑什么的,一挖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所以《哑舍·零》不止一本哦……接下来是汉朝卷,而汉朝卷的卷名我还没想好,暂时空着吧。

看完《哑舍·零》的各位,应该都知道这篇前传讲的就是老板之前的故事了吧,对于这一段故事好奇的同学们,希望你们喜欢。

我虽然写得开心,但过程真的非常痛苦……

这还是我首次尝试“哑舍”通篇十二个故事连续性地在一个时间轴上进行。虽然大长篇几十万字的故事我也写过好多个了,可“哑舍”这个故事本身就与其他故事不同,毕竟是在真实历史上构架的。

所以我在写的时候,查了许多资料,考虑了许多方面。

举例来说,其实我最开始写“哑舍”正篇第一章鱼纹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把对话写成古文。因为生涩的古文会不利于流畅阅读,但还是接受了当时编辑的建议,把“你”、“我”等称呼改成“汝”、“吾”“虽然有了点古风的意味,但行文上却有些不伦不类。

因此在《哑舍·零》里,我尽量避免了这种称呼,只有语境符合才会使用。而为了行文流畅,大家就当古人对话的时候就是如此吧,否则就真不能写了……

还有成语问题,我几乎在用一个词之后,只要想起来,就会查一下这个成语的来源,

在秦朝的语境下是否已经出现。如果没有出现,就努力替换成其他已经出现过的词语。但后来发现这样简直太过于约束,如果大家如此通篇看下来的话,肯定会以为我全篇都是错字。

例如“伙伴”一词,古代军人以十人为火,共灶炊食,故称同火时为火伴,所以只能用“火伴”。哦,如果再细研究的话,这个词在元魏时才出现,秦朝时根本没有。

不光词语,物品也是如此。

但我最后还是释然了,我写的是小说,并不是教科书,也不是历史书。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我的故事好看,文笔流畅舒服。所以大家若是在文中看到什么不该在秦时出现的词语和物品,请多多谅解。

说起查资料,我顺便就唠叨一些这回的收获,史书里面自相矛盾的地方非常多。

例如魏王假,《史记》上说他没有死。但《资治通鉴》上却写的他是被杀的。这一点就令我非常纠结。

也许有人会问了,这个人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毕竟不管他是不是当时被杀,对于现在来说,他也已经死了。

可是这个涉及到很多问题。例如之前秦灭的韩国、赵国,甚至之后的燕国、齐国、楚国,这五国的国君,全部都是灭国之后被俘虏的。没有一个人被杀,那么为何魏王假语焉不详甚至史料都互相有矛盾昵?

【《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资治通鉴》;始皇帝下二十二年(丙子,公元回国二五年),王贲伐魏,引河沟以灌大梁。三月,城坏。魏王假降,杀之,遂灭魏。】,

魏王假到底是降了还是被杀了,这是一个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史记》上没有记录他被受封在哪里,所以司马光也就脑洞大开,直接写了“杀之”。

另外,上述《资治通鉴》的这一切之中,“三月”这个翻译,有的资料上说是水淹大梁城三个月。这在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从《资治通鉴》的通篇行文来看,这只代表着是三月份而已,按照农历的计算方式,正好是春汛的时间。

否则随便举个例子:【二十五年,五月,天下大酬。】

酬是指饮酒,古指国有喜庆,特赐臣民聚会饮酒。那么按照前面的翻译方法,那就是君王赐大家饮酒五个月……这科学吗?

不过貌似也不能怪司马光巨巨,关于项燕之死,在《史记》中就有两种不同说法——

【《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二十三年,秦复召王翦,疆起之,便将击刑。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秦王游至郢陈。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于淮南。二十四年,王翦、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

【《史记·项羽本纪》: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

喏,项燕到底是被俘还是被杀,还是俘虏了之后自杀……史书真是比较难解的一个谜啊。

除了人物是怎么死的,同样记载相悖的问题也有很多,我再举一个例子。

史记上说俘虏燕王喜和破齐也有李信参与,但《资治通鉴》上这两段军事战役跟李信没啥关系,只说他参与了最开始的伐燕。

【《史记·卷七十三·白起王翦列传第十三》:而王翦子王贲,与李信破定燕、齐地。】

【《资治通鉴》:始皇帝下二十五年(己卯,公元前二二二年)大兴兵,使王贲攻辽东,虏燕王喜。

始皇帝下二十六年(庚辰,公元前二二一年)王贲自燕南攻卉,猝入临淄,民莫敢格者。秦使人诱齐王,约封以五百里之地。齐王遂降,秦迁之共,处之松柏之间,饿而死。

齐人怨王建不早与诸侯合从,听奸人宾客以亡其国,歌之日:“松耶,柏林,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详也。】

没错,这段历史,在史书上,也就是短短的几段话,甚至就是一句话而已。但《资治通鉴》上所书的这段历史,李信的名字压根就没出现过。

这里其实就能看出端倪了,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也许认为李信打了败仗,就不会被秦王所重用。但从我所查到的各种史料的字里行间来判断,秦王政是绝对不会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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