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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风流之褚太后(38)

作者: 春衫袖冷 阅读记录

转眼便要过年了。九月汉沔之败投下的阴影,像反复洗涤过的墨迹般,如今已经淡去了不少,毕竟,石赵劫掠一番后,已然退兵。

腊月二十四日夜,建康城中,家家户户祭祀灶神,有钱的人家熬了麦芽糖,把糖抹在灶神的嘴巴上,希望翌日灶神上天时,能为自家说点好话。除夕之夜,家家户户早就精心准备好了礼物,在亲友之间互相馈赠,而小儿们,早就穿着新衣服,吃着饴糖,笑着闹着,准备守岁了。

远在武昌的荆州刺史府,也是灯火通明,但却不是在守岁,而是荆、江二州刺史、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诸军事的庾亮,此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庾亮看看正在榻前垂泪的小弟庾翼,道:“稚恭,莫要哭了。容我安排后事。”

“是,兄长。” 庾翼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庾亮吃力地道:“我走之后,你是接替我职位的不二人选。季坚在中枢,你在武昌,握有兵权,内外呼应,可保颍川庾氏无虞。”说着,他转向在一旁恭候的参军孙盛,道:“你帮我向朝廷拟道奏章,把我刚才的意思写上。”

孙盛答应一声,铺开早就准备好的纸,略一凝思,笔走龙蛇。在微不可闻的沙沙声中,室内回响着庾翼低沉的声音,“但你还年轻,资历远不如我。先前我把豫州刺史的职位让给毛宝,激励他用心杀贼,不料……”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庾翼轻轻抚摸着兄长的脊背,觉得有些硌手,心里一酸,暗想,“何时兄长已经瘦成这样了。”他开解道:“兄长,胜败乃兵家常事,邾城之败,实乃天意,其实不能……怪你。”

“不,是我的错,”庾亮终于止住咳嗽,声音有些嘶哑,“唉,如果我当时派兵救援,毛、樊两位将军,或许就不会死了。”

庾翼叹了口气,他知道庾亮此次其实是心病,固然北伐大计受挫是一层原因,还有一层,便是他挥之不去的内疚。

庾亮悠悠道:“如今你二哥庾怿已经接任为豫州刺史,但如你接任荆、江二州刺史,朝中必然有人不服,陛下也难办。我准备举荐你为荆州刺史,至于江州刺史,王羲之虽是王氏中人,却与王导一系有矛盾,反而与我们关系密切,他为人清贵有鉴裁,所以我准备举荐他为江州刺史,琅琊王氏也定然不会反对。”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停下来,喘了阵气,又转向孙盛,“你把我这个意思也写上,写完拿给我看。”

孙盛点点头,略一凝思,用笔在墨池里蘸了蘸墨,又写了起来。过了片刻,将写完的奏章呈给庾亮。

庾亮用颤抖的手接过,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细看奏疏,见幕僚所写无误,方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鸡鸣声。他吃力地扭过头,薄纱糊着的窗棂外,已隐隐透出白色。

“天亮了……”庾亮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阵阵爆竹声,喧闹声,想必人们都已起床,正在庭院中爆着竹节、烧着杂草,来驱除邪祟与恶鬼。(注)

咸康六年,正月初一,庾亮病逝于武昌。消息传到建康,司马衍大恸,追赠他为太尉,谥号文康。

当庾亮的棺椁抵达建康,吊丧时,司马衍车驾亲往,下葬时,又赠其永昌公印绶。何充也不由叹道,“将玉树埋于土中,情何以堪!”

司马衍接受了庾亮的临终建议,任命南郡太守庾翼为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安西将军、假节,接替庾亮,镇守武昌。王羲之升任江州刺史。又任命护军将军、录尚书何充为中书令。

“阿母!”褚蒜子扑入谢真石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

谢真石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酸,她强忍泪意,拍着女儿的脊背,嗔道:“都是作了王妃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来,让阿母看看你。”

这次褚蒜子归宁,是因为自她大婚后,父亲褚裒便被任命为豫章太守,父女两人很久没有见面。所以这次褚裒回京公干,谢真石派人告知褚蒜子,要她来见见父亲。

褚蒜子在母亲怀里赖了一会儿,才从她怀里直起身子,谢真石携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在矮榻上。谢真石细细打量着女儿,只见她梳了个灵蛇髻,浓密的青丝盘在脑后,插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额前,又垂着同色碧玉珠子串成的步摇,映着额前的花钿,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她穿着淡碧色的杂裾,鹅黄色的垂髾从腰间垂下,正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粉嫩。上次见女儿,还是在正月初,如今过了两个多月,她似乎又更明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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