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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风流之褚太后(89)

作者: 春衫袖冷 阅读记录

她想了想,站了起来,道:“来,随哀家前去见皇帝。”这年褚蒜子已四十九岁,而司马曜仅仅十岁,两人却是堂嫂堂弟的关系,她有时想来,也觉得尴尬,平时为了避嫌,轻易不去见司马曜,但这件事,有关晋室存亡,却不由得她避嫌了。

和褚蒜子密谈后,司马曜下诏,令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到新亭迎接桓温。

接到诏令之后,谢安回到乌衣巷家中,如平日一般地和家人用过晚膳,又来到书房,和谢韶、谢玄、谢琰谈论了一会儿诗文,便又如往常一样,回到寝房就寝。

寝房内几个火盆哔啵作响,温暖如春,而一角的博山香炉里,早已袅袅吐着青烟。谢安上了榻,觉得香的味道和平日有些不同,但还未来得及细细分辨,便沉入梦乡。

片刻后,刘夫人也进了寝房,看了看已经入睡的谢安,又看看几案上的香炉,轻轻叹了口气,也解衣就寝。

大半夜已过,天微微地亮了,而睡梦中谢安的长眉也轻轻地蹙了起来。

这里不正是新亭吗?他怎么会忽然就到了这里?升平三年,四弟谢万北伐失败,被朝廷贬为庶人,家族再也无人支撑,他不得已谋求出仕,于次年接受了桓温的邀约,担任其账下司马的职位,便是从新亭出发,而百官也是在这里为他送行。

忽然,御史中丞高崧的脸出现了,“足下屡次违背朝廷旨意,高卧东山,大家都说,‘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如今足下出山,百姓又将怎样面对足下呢!”

他正面有愧色,突然,高崧的脸变成了桓温的脸。

“谢安,你为何要坏我的好事?!老夫可从未亏待过你!”

他正要分辨,桓温的脸忽而变得狰狞,“来呀,把他给我拖下去,斩了!”几个士卒不由分说地便走了上来,将他的手臂扭到身后,推出了新亭……

“啊!”谢安不由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入眼是熟悉的帐幔,室内香气犹存,只是稀薄了许多,想必香炉的香已经燃尽了。他微微心定,一摸额头,上面已布满了冷汗。再看看身侧的刘夫人,仍在熟睡,只不过娥眉微蹙。他看了她良久,目露温柔,最后叹了口气,望望天色,见天已微明,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

谢安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用了早膳,便坐牛车来到台城,刚下牛车,迎面便走来一人,正是王坦之。只见他的面色较平日更为苍白,不及见礼,便道:“安石,如今为之奈何?”

“陛下诏旨已下,不由得我等不去。”谢安的声音非常平静,“晋祚存亡,在此一行。”

王坦之点点头,两人又先后上了牛车,往新亭而去。一路上南行的牛车络绎不绝,想必又是文武百官倾城而出,去新亭迎接桓温。

而桓温却是已经到了。新亭之内,已经打扫干净,布置一新,还挂好了帐幔,从亭内俯瞰,山下大江奔腾,汹涌朝东北方向流去。而从新亭往下的山路上,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彪悍的士卒立得笔直,手中长矛闪着冷幽幽的光芒。

山下早就停满了牛车,山道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官员。谢安、王坦之下了牛车,对望一眼,也跟着拾阶而上。

官员们的窃窃私语,顺着山风断断续续地飘到王坦之耳朵里,大部分听不真切,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鸿门宴”这三个字,他不由地两腿打颤,几乎站立不稳。侧眼一瞥,谢安的神情依旧平静,步履依旧平稳,不禁咬牙跟上。

终于到了新亭。亭子正中席位上端坐一人,不是桓温是谁?从亭中到亭外,设了不少席位,已有许多官员入座。郗超坐于桓温左侧下手隔席处,而离桓温最近的左右两席,却是空着。透过悬挂着的帐幔,似乎隐约可见许多笔直的身影,正环亭层层而立。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拜见桓公。”

两人进入亭中,躬身下拜。

王坦之刚刚被山风吹干的汗水,又出得满脸都是,他的袍袖在微微颤抖,手中的芴板拿倒了,却丝毫不觉。他不明白,为何身侧的谢安面容是如此的平静,步履是如此的舒缓,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宴会。

桓温目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却大笑道:“此情此景,安石可有吟咏?”

谢安微笑道:“为何没有?”他将目光投向汹涌的江水,略一思忖,吟道:“浩浩洪流,带我邦畿 。萋萋绿林,奋荣扬辉 。鱼龙瀺灂,山鸟群飞。驾言出游,日夕忘归。思我良朋。如渴如饥。愿言不获。怆矣其悲。”

他吟咏的是嵇康的《赠秀才从军》。他的声音和往常并无二致,还是那么的从容舒缓,带着他独有的鼻音,桓温知道,这正是整个建康,甚至整个晋朝士人争相追捧、效仿的洛下书生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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