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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缟素(56)

琉璃心中忐忑不安,步幽晴还未开口训斥,她便自己跪了下来,埋头认错道:

“小姐,琉璃知道错了。”

步幽晴缓缓转过了身,仿若未看见人般,兀自坐到躺椅之上,良久之后,才幽幽开口道:

“你哪里错了?你不过就是辅助小公子报仇而已,与从旁辅助我报仇是一样的啊。”

琉璃将头埋得更低,她细弱蚊蝇的声音道:

“不一样的。”

步幽晴闭上双眼,干脆躺下,叹气问道:“哪里不一样?”

琉璃偷偷望了她一眼,才解释道:

“帮助小姐是琉璃应该要做的事;帮助小公子是……为了讨好他。”

她从一开始下手就知道,这种天真的做法绝对不会成功的,但是,为了能够争取多一点小公子在一起的温馨时日,认为这样能够讨他欢心,她便做了,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

步幽晴眉心微蹙,冷冷道:“既然如此……”

“……”

琉璃听步幽晴这般说话,顿时噤若寒蝉,没了生气,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能掉下眼泪,低头道:

“琉璃知道错了。求小姐千万不要赶我走。”

是她一时贪婪,她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不会奢望这种卑微身份的她,能够得到世间最珍贵的感情。

步幽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你去收拾收拾,我会派两百黑甲兵暗中保护,傍晚之前你务必将小公子护送出城,不用向我报告行踪,从此你就跟着他吧。”

屋内的空气因为步幽晴的话而有些凝滞,琉璃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看,颤抖着双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步幽晴挥挥手,声音中透着刻骨的疲累,又听她说道:

“去吧。”

温暖如春的室内隔绝了一切严寒,静谧无声。

“小姐……”琉璃有些呆住了,大大的眼睛中溢满了泪水,凄苦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步幽晴张开双眼,疲累不堪的朝琉璃招了招手,琉璃立刻乖巧的走来,跪在她的身前。

步幽晴用倦怠的目光在琉璃脸上来回凝望,冰凉苍白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容,微笑道:

“我当然是留下来啊。”

也许是步幽晴难得的亲近,更是让琉璃泣不成声,只见她一下子扑到了步幽晴的膝盖之上,嚎啕道:

“不,琉璃不走!琉璃不想留小姐一个人在这里,琉璃不走!”

步幽晴伸手抚着琉璃的脑袋,无奈道:

“走吧。你喜欢和明霏在一起,那就好好跟着他,好好保护他,跟呆在我身边是一样的。”

“我不走……我不要丢下小姐一个人。”

琉璃难得任性起来。

步幽晴的目光却始终盯着房梁,她不擅长哄骗孩子,对于一个长久未给予关爱的孩子,她最大的忍耐便是放任,放任她任性,放任她嚎哭。

当琉璃哭够了之后,步幽晴幽沉沉的声音才又道:

“你们这回惹上了楚方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公子是绝不能呆在京城了。”她细腻的解释道:“你虽然年岁不大,但人生经验却比他多,一路有你护着,有你陪着,我也很放心。”

琉璃抬起脑袋,眼泪簌簌掉在步幽晴的衣襟之上,她愧疚的喊了一声:

“小姐……”

步幽晴面色平和的对她抬了一个手势,表示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成功止住琉璃后,幽然的声音最后轻柔的说了一句:

“去吧!”

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剥夺了琉璃太多的自由,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既然她能够放走青莲,又为何不能放走这个传承着步家血脉的孩子呢?

大嫂……对不起,我最终还是认了这个孩子,不管那个女人曾带给你多大的伤害,这个孩子总是无辜的,因为我们的冷漠,让她从小受尽了欺凌,活在阴影之中,够了,真的够了!

琉璃走后,又过了一日。

步幽晴来到水底静室中,看望昏迷不醒的李凤。

因为白发老太医今日宫中当值,不在身边照应着,见步幽晴入内,随侍一旁的药童便迎了上来,把老太医走前吩咐的话尽数告知。

从药童的话中步幽晴了解到,李凤体内的毒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今晚老太医回来后便会着手煎制解药,李凤服下后便无大碍。

步幽晴点点头,又具体问了下药性发挥所需的时辰,才离开了水底,从密室走回独幽居的房间内。

她解下肩上的裘袍,将之放置一旁,走至书案旁,整洁的书案正中,已经如期放了两大叠信函。

步幽晴将信函尽数搬到了躺椅旁的茶几上,坐下对着炭炉烘烤了下手后,才着手拆阅。

她沉着面,将每一封看过的信函全数抛入炭炉之中销毁,忽的她眼前一闪,目光被一封白皮信吸引了,她放下所有信函,独独拆了那一封,一看之下才知道,竟然是楚烈自边关寄来的。

尽管从各地的情报中,她对边关的战事了解甚详,但却依然在楚烈所写的文字中读到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飘渺无痕,似牵丝,似幽梦,无形无实,可又偏叫她心猿意马,不能自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步幽晴脸上的甜蜜微笑也就此僵住,她独自一人静坐室内,脸上渐渐覆上寒霜。

转念间,她想将那封来自边关的私信投入火中,就像烧毁其他信函一样将之毁去,她眼见着信的一角燃起火星,猛然心中一阵揪痛,又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急忙晃动几下后,才算止住了火势蔓延。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她的身边到底还剩下什么?还能剩下什么?

穷思冥想的结果是——没有!

她能够剩下来的东西,早在十年前的那场屠杀中消失殆尽了,她就是穷极生命之力,到最后也不能挣回什么,为的不过就是亡灵安歇,大仇得报而已。

可是,楚烈……

他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鲜亮的情感,让她有了不同的羁绊,她甚至可以对他产生期待,期待他给予自己更多的温暖。他们两人之间,从来她就不是主动的一方,是楚烈由始至终在向她靠近,她闪避不及的后果便是让他靠得更近。

她要如何摆脱这种过于接近的关系?她要如何撇净他所带来的影响?或者说,她还摆脱的了,还撇的干净吗?

不,已经撇不干净了。

最起码,已经让她不想再撇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呼吁……

喂,大人们快出来,出来看上帝啊!

不要霸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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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50、心狱(三) …

自那晚落毒事件发生之后,楚方寕便火速赶去宫内,向德宗报告了这件事情,并且将心中的疑虑一一陈述。

“臣已将府中内外进行一番清查,这几日并未有可疑人进出,唯一的可疑之处便是……”楚方寕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小女最近与一名残面的药房先生交往过密,臣怀疑,此毒定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德宗皇帝沉吟道:“令嫒现在何处?那药房先生又是何人?”

楚方寕立即垂首回答:“她现已被臣禁足在家,当臣查到这一消息后,便立即派人前去缉拿药房先生,但终是晚了一步,让他给逃了。据他的邻里街坊说了说他的模样,臣觉得……与一人十分吻合。”

“什么人?”德宗听到这里才听出了些意味,立即追问道。

楚方寕弓腰向前一步,走至德宗面前,小声说道:“据说那人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单目被毁,半边容貌甚是俊秀……”

对于楚方寕提出的线索,德宗皇帝思虑片刻后,猛然惊道:“你是说……”

他曾听过暗卫回报,说当年步擎阳的两个儿子,步惊洛死于东胡游勇之手,万箭穿心;步明霏则被当时的暗卫统领亲手用刑,为了逼问其兄姐去处,被酷刑折磨而亡。

现时隔十年之久,又贸然出现一个对楚方寕下手的药房先生……这其中内情,不难估量。

“绝不能让他逃脱,追击千里也要给朕把他追回来,朕要亲眼看着他死在朕的面前。”

德宗皇帝目光阴狠残暴,只听他对楚方寕狠戾的吩咐道。

楚方寕知晓这个发现对皇上而言意味着什么,当即领命,退下之前,又多心问了一句:

“如果下毒之人真是步明霏,那福泽郡主……是否参与也未可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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