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珠(8)

这几年间，他也时常出来看她舞剑的。

她仓惶的推开了门，眼神不断地寻找。可是屋子就那么大，一眼，便是全部！期盼有多大，心中的恐惧就有多大。感觉真相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就等着将她一口吞下。

终于，她知道，师父真的走了。一声不响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的走了，而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泪眼滂沱，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掉下，迷蒙了双眼，也熄灭了她的心。可素离的眼睛依旧睁着，她看着床边的梨花枝因为法力的消失花瓣逐渐掉落，她舍不得眨眼，想要记住那梨花的样子，却还是因为泪水的肆意，模糊了梨花的样子。

吵嚷声渐渐离近，已经有人追上来了。

“哈哈哈哈哈……”素离的笑声越来越大，大到盖过了周遭渐渐逼近的喊杀声。这个世界总是对她这样，希望和绝望总是让她一次次的摧心剖肝。

她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再次睁开，里面已经不见了泪水，坚定的眼神中有了抹不去的决绝。她原本只是想平平静静的活着，守着母亲的痕迹活着，哪怕苟延残喘，哪怕受尽欺凌，她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逼她，为什么要让她变得绝望致厮！既然你们这么想看到自己绝望的样子，那我便成全你们！屋外嘈杂的声音，让素离的眼中退去了所有的人性，只剩下凛凛的杀意。

她伸出手，将断剑放在掌中割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手掌滴答落下。她两手握住断剑放在自己的身前，开始吟动一段晦涩的咒语。

忽然之间，风雪涌动。凛冽的寒风回旋着漫天的白雪涌进了屋内，凝成了一股白光。屋外追赶过来的人一时间都被场面吓得有些傻了，嘈杂声诡异的停了下来。

白光消散，出现了一个欣长的身影。

他身着一身漆黑的劲服，黑纱覆面，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黑色的锦带将头发高高的束在了身后，面容冷冽，眼底犹如一滩早已凝固的潭水，死寂而没有丝毫波澜。

他看着一身血污，钗鬓凌乱，被鲜血和泪水模糊了容颜的素离，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开口，素老爷已经第一个清醒过来，只听他大喝一声，就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了院门，看到素离后破口便骂，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旁边的黑衣人。

“你个……你个不知死活的贱人，你知不知道你给素家惹来了多大的麻烦，你就跟你娘一个贱样，自命清高，也不看看你配不配！”素老爷怒红了双眼，手中提着剑冲上前来就要刺死这个给自己惹来了无穷麻烦的人。

素离也不做声，只是在听了素老爷的话后眼里的杀意又冷了几分，“开出你的条件！”黑衣人对着素离淡淡的说道。

刚刚冲进来的人对于这个黑衣人来说都犹如空气一般，他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解决掉我剩下的人！”说完，素离便转身抽出了黑衣人腰间的配剑，杀了出去。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女子会去拔自己腰间的配剑，便动也未动，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冲了出去，跟那群要杀她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灵力不高却如此狠戾，你若是能够坚持的久些，也不枉我亲自来一趟。”黑衣人随意的挥了挥手，便有一股强筋的灵力掠过，瞬间打落了几个灵力明显超出素离极限的修士，其中就包括素离的父亲。出手过后他便斜斜的靠在了梨树上，静静的看着在刀光剑影种不断缠斗的素离，越看便越是移不开双眼。

有性格，如此娇弱的身躯竟是这般的杀伐果断，与人相斗竟能连命都不要也要制对手于死地，不错，是颗好苗子！怕死的人他的身边多的是，不怕死的也见过不少，不过像素离这样冷酷而冷静的人，确实是成为杀手最好的料子。只是不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能把一个人磨练成这样。随即黑衣人自嘲的笑了笑，经历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比自己的人生好不到哪去。

黑亮的眼睛

黑衣人胡思乱想间，素离已将剑从最后一个修士的身体中拔出。她浑身浴血，看起来像从地狱走出的罗刹一般。她双手附在剑柄上，弯着腰急促的呼吸着，却始终没有倒下。调息片刻，素离渐渐的直起了身子，朝着院中素克的尸体走去。

她讥讽的笑了笑，拿出了断剑，挖出了素克的心，放在手中化作了糜粉，低声说道，“这是你欠我娘的，既然不能手刃你，那就用我娘的剑剖了你的心。”

素离回头，漠然的看了看院中的狼藉，然后朝梨树下的黑衣人走去。

梨树的花早就已经落尽了，此时黑夜中梨树的枝杈是那样的张牙舞爪，映衬着院中满地的尸体，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