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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弄昭华(28)

顾氏声音温柔,说话自有一股端正的腔调,这么多年在府里协理大事小事,从未出过差错,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可此刻说的话,却像是夹着刀棒般打在谢氏的脸上,疼的五官都快走位了,言修将茶杯重重的放下,他生气是理所应当的,这孙崇是谢氏找回府里给谦哥儿做先生的,如今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不管怎么说,谢氏都是难辞其咎的。

谢氏有些紧张,舔了舔唇,硬着头皮对那嬷嬷问道:“我还是不敢相信,孙先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自己本人不是也没有承认嘛,你再去问问,说不定这件事背后还有一些隐情呢。”

嘴上这么说,但谢氏心里已经肯定了孙崇故态复萌,他这好色的本性就算是棺材摆在面前都不悔改的,当初谢氏听了张平的介绍,觉得就该这样一个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烂到渣的人来教言瑞谦,把言瑞谦这个嫡长子从根儿上带坏了,到时候就不愁没有小辫子给她抓了,这么几年来,孙崇虽然也小有作恶,但只敢在长宁候府中造次,虽说她这些年给他收拾了不少麻烦,可到底没闹出像今天这样的大事来,以至于谢氏都有些疏忽了他的品行,更加让谢氏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她今日刚被老夫人罚了手板子的时候闹出来,此时此刻,谢氏咬死孙崇的心都有了,可这事儿不是出在长宁候府,她可以私下替他抹掉,如今她能做的,不过就是能保就保,能把他身上的罪名洗清就更好了,最起码不能让言修怀疑她是故意找的孙崇来教言瑞谦就好了。

和谢氏对话的嬷嬷是桂嬷嬷亲手调、教出来的,哪里会被谢氏三言两语给糊弄呢,直接说道:

“侯夫人见谅,孙先生虽然没有承认,可是二管事那是亲自带了好几个人去的柴房,其他人也都看见了,那先生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居然躺到地上撒起泼来,还说了很多混账话,不是奴婢夸张,贵府的这位先生,就跟那街上的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耍起无赖来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谢氏听了这些,心里着实生气,不敢跟其他人发火,就对那嬷嬷怒道:

“好了好了,谁问你这些了。”

谢氏这也是没话说了,孙崇被人家丈夫亲自抓、奸在床,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还想着撒泼狡辩,谢氏有多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哪怕她们直接把孙崇给杀了,或者那二管事直接砍死孙崇也就罢了,偏偏还留他一条命,在这里拖累她。谢氏抬眼看了看顾氏,希望顾氏接收到她恳求的目光能稍微网开一面,可顾氏连跟谢氏对眼的机会都不给,站到一边事不关己似的等候柳氏发话。

谢氏瞪着她,恨在心里,只觉得今儿实在是太邪门了,先是她被柳氏罚了打手板子,还没喘过气来,又发生了现在这事儿,真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和她开玩笑,一天之内居然把她杀的节节败退,并且无话可说。

赵嬷嬷看了一眼谢氏,对着柳氏的方向上前一步,说道:

“老夫人,那先生可真是混!他不仅撒泼,还大言不惭的说,让奴婢们来问侯夫人,说侯夫人说什么也不会对他坐视不理,会给他伸冤什么的,这事儿,外头奴婢们都等着,也不知老夫人是个什么章程,奴婢们也好下去处理。”

谢氏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指着赵嬷嬷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一定会给他伸冤?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我就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他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老夫人若是判了他死罪,我要是替他求一句,我就不得好死。”

谢氏的脾气其实很大,只不过常年压抑着,不在外表露,所以知道她这脾气的人是少数,包括柳氏和言修,从前都没有注意到,原来谢氏居然有这样大的脾气。

言修一拍桌子,怒道:“够了!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跟那市井泼妇有何区别?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吗?给我退下。”

言修是长宁候,对谢氏有管教的责任,谢氏敢对赵嬷嬷耍狠,却是不敢对言修怎么样的,被骂了也只好心里憋气,言修来到柳氏面前,拱手说道:

“岳母在上,今儿这事是我督管不利,才让那不长眼的狗东西闹出了丑事,我也不知原来那先生竟是这般的品行,原以为他学问好,人品定然不错,却是看走了眼,岳母放心,不管如何处置,我们绝无异议,府上二管事那儿,我也会派人去道歉的。”

柳氏刚才一直不发话,其实也就是在等言修,毕竟那犯了事的是长宁候府的先生,他这个长宁候不发话,总是有所顾忌的。

柳氏无意为难言修,得了他的准话之后,就点点头,对一旁等候命令的赵嬷嬷说道:

“让二管事去顺天府击鼓,这与人妻子通、奸是个什么罪,咱们也别私下里定了,让顺天府审一审,事情就清楚了,到时候该如何判,回来告诉我一声。”

赵嬷嬷点头称是,又问:“那凤儿该如何处置?”

赵嬷嬷问完之后,看了一眼顾氏,顾氏这才想起,凤儿是她院子里花房的婢女,走下脚踏,对柳氏说道:“我院子里的人,我亲自去瞧瞧。”

柳氏摆摆手,顾氏就领着赵嬷嬷出去了。偌大的厅内,就只剩下言修,谢氏,柳氏和桂嬷嬷四个人了。

*********

西厢房里,几个姑娘聚精会神的听着奴婢的禀报,言昭宁听说谢氏被言修责骂,立刻就弹跳起来问道:“我母亲如何了?她没事吧?”

言昭宁毕竟年纪还小,不懂这其中的要害关系,只知道谢氏似乎又吃了点亏,就因为长宁候府出来的人坏了事,父亲就对母亲责骂不已,心里着实不太痛快,又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言昭华,心里的怒气火苗越窜越高。

“姑娘放心,侯夫人无事,今日也算是无妄之灾,哪里想到那为人师表的先生居然是个包藏祸心的禽兽,好在如今给抓了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呢。”

来传话的是个媳妇子,说话有点不上台面,谢馨柔制止道:“好了好了,再去盯着吧,这里用不着伺候了。”

那人离开之后,谢馨柔原本是想到言昭宁身旁去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可看着言昭宁怒不可遏的模样,她就没了兴趣,坐到了言昭华身旁,说道:

“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情,实在太巧了些。”谢馨柔这般说道,突然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哦,我的意思是,那先生也够奇怪,偏要选在今日,而且原本该在账房忙着对账的二管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柴房,实在是太巧了。”

言昭华递给她一杯水,说道:“这便叫恶人自有天收吧,要不然哪会这么巧呢。”

她声音平稳,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轻柔甜美,叫人听了就不由自主的想安静下来。

谢馨柔接过茶杯,想了想后,便点点头,表示认同言昭华的话,言昭宁暂时还想不到这件事情会对她的母亲造成什么影响,只觉得那先生丢脸至极,本来她今日就不高兴,平白的受了言昭华那样的羞辱,让大家看了她好一会儿的笑话,现在出了事情,言昭华居然一点都不担心,还悠闲自在的喝茶,那娴静的姿态,真叫人心烦。

走过去对言昭华说道:“大姐姐如何这样淡定,府里人出了事,你就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意思吗?亏你还是嫡长女,怎的这样不懂事呢。”

言昭华嘴角含笑,没有说话,可一旁的谢馨元却是忍不住说道:“宁姐儿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和大表姐说话呢?长幼有序,你怎可忘记?”

谢馨柔现在已经算是彻底看清了言昭宁的嘴脸了,从前是没有遇到事情,大家打了照面之后,笑一笑,说几句喜庆的寒暄话,可一旦发生了事情,就越发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如何了,言昭宁的品质根本不如她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刁蛮任性,尤其是对言昭华,那种恨意和讨厌是根本遮不住的,而她今年十岁,可想而知在长宁候府她必定唯吾独尊,以至于言昭华不能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看的出来,她已经习惯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姐姐指手画脚,说明她从骨子里就没有认可自己的姐姐,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被她给骗了。

谢馨元将言昭宁拉着坐下,言昭宁脸色虽然还是不好,可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外面对言昭华无礼,只在心里下定决心,等回到长宁候府之后,一定要告诉母亲,今日言昭华连同外人欺负她的事情,让母亲好好的教训教训她才行。

哼,言昭华你别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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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西厢房内发生的事情,擎苍院的主厅之内,此刻的气氛也十分凝重,只因为柳氏的一个问题。

“孙崇其人,据说是你不远千里迎回府里,特意给谦哥儿请的先生?”

就这一个问题,让谢氏连坐都不敢坐着,直接低头站在柳氏面前,战战兢兢的回道:“这,孙崇的确是才名在外的,我不知道他竟是这样的为人,这些年在府里并未发生过同样的事情,若我知道他是这样的,哪里会,哪里会给谦哥儿做先生呢,母亲这个问题,着实刺痛了我的心,若给侯爷听起来,还不知该如何怀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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