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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桥头自然直(27)

该如何去面对乔洛,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说,只要他想他们有别的关系,就能有别的关系。

可是她妈说,小舟,听话,不要和乔洛在一起了。

可惜七年之后还不如七年前,这次她连跑的地方都没了。

叶轻舟突然开始怀念紫阳山下的那栋房子,似乎她有半年未曾去过了。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给乔洛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手机刚刚显示信息已发送,她就立刻关机,生怕他回过来。

其实关了机,并不等于他就不会回信息,只是她暂时看不见,就够了。

紫阳山在S市的南面,是著名的风景区,那里的别墅区是全S市最贵的,早年叶轻舟的父亲看准了商机,买下了当时还未曾被开发的这片荒地,几年过去,旅游业兴旺,交通开发,这里的楼市立刻成了天价,而在这片别墅里,他自然选择最好的一处留给自己。

这里是他走向辉煌的地方,也是他走向灭亡的地方。

叶轻舟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未吃过苦,即便是在她父母才离婚的那三年,她过得也很好。学会知足,是叶轻舟可以忍耐许多事的一个根基。

相比那些生病的,濒临死亡的,穷困的,她的那些伤痛就显得是无病呻吟了。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明白,与死相比,一切伤痛,一切仇恨,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与微不足道。

叶轻舟按下门上的密码,开门走了进去,一股霉味就传来,她赶紧开房子开窗通风,看样子这房子要是太久没有人住,确实就荒凉了。

屋外炎热,而屋里却觉得很阴凉,好像是沉寂太久,对于这栋房子已经没有的四季的区别。

客厅里的茶具上落了厚厚的灰尘,茶几下面一包开了口的中华烟一直放在那里,似乎还有谁会伸手去拿一样。

烟酒是叶轻舟看来最伤身的,其实到了如今,她宁愿父亲嗜酒嗜烟,也比去触碰那些白色的粉末,那东西不是伤身,要是夺命。房间里的东西大多没什么变化,叶轻舟检查了一遍煤气,水电没有问题,于是走出大门,准备回家。她才打开门,就听见远远传来一些说话声,扭头看去,别墅边的林荫小道走过来几个人。

这里的别墅区在后面有车道,面对正门的是一条人行的绿化道,原来叶轻舟经常沿着这条小路晨跑,一直跑到山脚下爬爬山。

估计是这周围的住户,叶轻舟并未在意,把门上锁,又检查了几遍,走过房前的荒芜的小院,拉开外面的一到铁栅栏,那几个人正巧走到她面前,人群里一个穿着鲜红色V领连衣裙的女人,一见到叶轻舟,停下了脚步。

叶轻舟锁好门,推了几下,确定无误,才转过身,却一下愣住了。

红裙子的女人五官立体深邃,妆容得体,一头波浪卷发高高挽起,更衬出她高挑的身材,竟然是赵非雅。

PART31

叶轻舟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她远望了一下,此时天色已黑,但是还是能望见小路尽头立着的一面巨大的广告牌,耀眼的白炽灯投在广告牌上,隐约看见“非雅地产”四个大字,看样子前面那片就是非雅地产投资的楼盘了。

不偏不倚,正对着他父亲投资的这片别墅区,与其说她有投资眼光,倒不如说她似乎想针对什么。

隔了两年未见,她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或者说,从十七年前抢走他父亲到如今,她那副自负的样子就未变过。不过岁月流淌,即便她的傲慢不变,可是却无力改变其他,这里是豪华别墅区,每家门前一到天黑就亮起了路灯,耀眼的白炽灯,照在赵非雅妆容细致的脸上,清晰的照出她眼角和脖子上的细纹,其实对女人来说,最大的杀手不是岁月的沧桑,而是一盏将她的沧桑暴露无遗白炽灯。

曾经靠着她的青春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也终究会有苍老的一天,叶轻舟心里有点莫名的触动,她想起小时候,在离婚的那一天,她突然冲过去,咬着赵非雅的手,事后她告诉妈妈,她恨赵非雅,因为她抢走了自己的爸爸,抢走了她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妈说,如果那些注定是她的,谁也抢不走,能抢走的,那都是不属于自己的,或者是没有价值的。

她把自己前一段失败的婚姻,背叛她的丈夫,看作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她很洒脱的离开。

叶轻舟把自己曾经很幸福的家,关爱她的父亲,看作是不属于自己的,所以她很自卑的离开。

赵非雅也没想到会在此时遇上她,不过她定睛一看,这后面的房子确实是她的,她眼波流转,轻哼了一声,“你还住这里?”

叶轻舟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看了一下她身后的人,一共有三个,左边是一个微秃头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叶轻舟认识这个人,原本是公司财务部的负责人,在她最后处理公司的时候,有过一些不多的接触,看见他也跟来,她猜测赵非雅是来这个视察楼盘的,她目光一转,看着站在赵非雅右边的人,是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年轻男子,她一愣,竟然是他!

此人个子高挑,生得一张勾魂的脸,尤其是那对桃花眼,一副风流相,他穿着一件亚麻质地的衬衫,纽扣从第三颗才扣起,也只扣了两颗,他见了叶轻舟,眯眼一笑,笑容里也满是轻佻,不过他没开口叫她,叶轻舟不知他是不认识自己了,还是故意不叫她。

她收回目光,把头扭向赵非雅,回道,“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可以住。”

“那倒也是。”她挑起眉梢,把目光转向那栋房子,“其实我也挺喜欢这里的,不过现在住不了,那就自己盖新的。”她的口气里透着炫耀,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叶轻舟虽然守住了房子,却还是旧货,倒不如她,想盖就自己盖。

叶轻舟咬了下嘴唇,赵非雅不是第一次这样与她说话,只是她一直都在忍耐,所以这样的话,就一直没了尽头。“哦……”除了应一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S市了呢……”赵非雅继续说。

叶轻舟心里一直在期盼她赶紧走,不要再和自己说话了,可是赵非雅却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她每待一秒,都让叶轻舟全身难受,似乎在逼着她想起那些她想忘记的事。

他的父亲又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目光涣散,眼窝深陷,叶轻舟记得很多年前,自己对他最后的印象是他挥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时的他,薄情凶狠。可是后来,他却让叶轻舟觉得可悲,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会卑微乞怜到如此地步。

他流着鼻涕,打着哈欠,眼神如乞讨者一般,不,甚至更卑微,因为他甚至无力去控制自己的思维,舍弃了他的自尊,“小舟,再给爸爸吸一口……就一口……”

在她发现他染毒的一开始,他还尚有理智,他企求叶轻舟不要送他去戒毒所,他是昌茂地产的老总,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还要脸,还在社会上立足,他说,他不是一个没毅力的人,他既然能白手起家,就自然可以摆脱毒品。

叶轻舟相信了,任何人都很难不去相信自己的父亲,只是她忘记了,吸毒的人,早就不是人了,不再有人的理智,人的情感,人的毅力。

到了后来,叶轻舟把他那些东西全部从家里丢了出去,她不想看见任何白色的粉末,她狠下心,把父亲捆在房间里,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他不愿意丢人现眼,那就只能如此,一次次的发作,他在房间里咆哮,撕吼,叶轻舟靠在门外面一直哭,等他闹得没劲了,她才进去,给他擦去额角的汗。

熬过了很多次,叶轻舟也乏了,回到房间休憩了一下,待她醒来,却看见父亲满足地坐在沙发上,身边是低声啜泣的赵非雅,她含着泪,无辜地说,“怎么办啊……他这样……简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直到很多久以后,叶轻舟才发现,她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女人。

一边的叶父附和道,“就算是戒毒所也要给犯人逐步减量啊……”

叶轻舟鼻子发酸,她突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一回头,却不知道自己的退路在哪里,她有父亲,有母亲,却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叶轻舟攥紧了拳头,“我以为你也不会再来这里呢。”

赵非雅没想到她会这样回自己的话,她挑了下眉梢,身后的三人立刻识眉眼的退散,打着哈哈说先走一步。那年轻男子从叶轻舟身边走过时,在她耳边轻呵了一句,“别告诉她。”

叶轻舟一愣,再回头,他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远,她回过头来,赵非雅道,“为什么不能来?难道我怕什么吗?”

叶轻舟直视着她,“那你就不心虚么?”

赵非雅脸色一变,辩解的声音也有点微颤,但是她还是不改她一贯的口气“我心虚什么?难道你父亲吸毒,还要我负责么?还是说,你这个原本早就撇清了关系的女儿,小投资得了大回报,还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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