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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49)+番外

作者: 一月三捷 阅读记录

阿澈从外面进来,说道:“二爷,三王子从宁阏氏帐篷回去了。”

李肃顿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掌心的东西,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也不打伞,赶忙就往外走了出去。

路上的时候李肃就在想,一会儿长笙要是见到他送来的礼物,如何如何的高兴,脑海中那副画面已经脑补了好几天,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居然有点紧张了起来。

“长笙会不会不喜欢?”他暗想:“应该不会,他连泥人这种东西都稀罕的不行,怎么可能喜欢我送的礼物?我拿出手的东西可都不是俗物!”

满心欢喜却面上不动声色的站定在长笙帐篷门口,站岗的武士一看是质子,当即恭敬道:“属下进去通禀王子一声。”

李肃摆了摆手,面上淡淡道:“不必。”,没等武士阻拦,就走了进去。

因为天气不怎么好,秋天的草原时常多雨,雨后没几天就会迎来初雪,天空暗的仿若黑夜,可长笙的帐篷里却没有点灯。

冷风从外面钻了进来,长笙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正细细观赏着刚才如夫人送他的福包,不知怎的,他只要一想到如夫人那张过分慈祥的面孔,就没来由觉得十分难过。

光线一明一暗间,长笙以为是奴隶阿图进来了,也没说话,继续该干嘛干嘛。

李肃以为他睡着了,准备先坐在一旁等他醒来,打眼一看,长笙侧脸上眼睫一下一下的眨着。

“咳咳……”李肃干咳的两声,长笙回头,闷声道:“你来啦。”

他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示意李肃上来。

将大氅脱下来刻意露出里面那道新的衣衫,李肃专门还低头在有点微微发褶的地方拍了拍,问道:“怎么看着不大高兴?是不是病了?”

长笙难得有安静的时候,李肃总觉着他没心没肺,这会儿看着萎靡成这样,难不成真是病了?

他有些担忧的上前准备查看,长笙一股脑坐了起来,将手里那个花花绿绿的福包递到李肃面前,问道:“好看吗?”

李肃一呆,本想嗤之以鼻嘲笑他一番,又见那孩子眼睛里闪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悲凉,暗暗一惊,说道:“还不错。”

长笙叹了口气以手托腮,说道:“这是刚才如夫人送给我的,她跟我说了好多话,我知道她是想她丈夫和孩子了,可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根本无能为力……”

李肃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往床沿上坐下,轻轻一笑,问道:“即是已经逝去的人,又何必再想他来为难自己?”

长笙说道:“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如夫人,她都快六十岁了,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

李肃拿个了软枕往后面一靠,淡淡道:“长笙,人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都是除他本身以外的旁观者,这个世界卷着你走,身不由己。”

长笙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没有为此而心疼过的人吗?”

李肃一怔,想了片刻——他从记事起似乎就不太知道何为人间疾苦和温情,在他眼里,一切事物都是必然发生——冷冰冰的太尉府,呆板规制的尊卑,说打死就打死的奴才,想赏赐就赏赐的猫狗……

他从小就不太喜欢跟人太过亲近,只有赵玉呈还偶尔与他来往,他记得小时候他进宫不小心打碎了皇帝的玉简,最后赵玉呈替他背了锅,被罚禁足了整整一个月,他也没觉着如何,反正后来有一次他把那人情还给他了……

李肃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他四五岁的时候,一直给他母亲养马的马夫,那马夫在母亲生下他难产去世之后一直照顾他,他第一次学骑马就是那个马夫教的,可当马夫去世了的时候,他也只觉得那是人年岁上的必然,无需过分难过和心痛。

总之一切,所有的一切,存在即合理,除却自己本身之外,其他的事,与他来说,都是可以漠视的。

长笙见他半晌不语,也没再提,李肃一来,他一个人也没觉着有那么难过了,忽然一巴掌拍到李肃肩头,问道:“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李肃回过神来,假正经道:“什么?”

长笙冷笑,踹了他一脚:“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算了。”

李肃轻笑,看那孩子板着脸背对着他生闷气,当下伸手掰了掰他肩头,可长笙不依不饶,依旧没理他。

“让我想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李肃说着,将一直攒在手上的东西从后面递到长笙眼前晃了晃:“嗯?”

长笙一看,立马转悲为喜,伸手将那十分精致的牛皮手环夺了过来,那手环上刻着他的名字还有一串他看不懂的文字,长笙正准备转过头来问他,可腿一直压在屁股下面有些发麻,当下一个没注意,就往李肃怀里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