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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出个黎明来(9)

我移开视线看着远远的大门口,男孩等待的身影在微风中摇曳,如此可爱、灵动又脆弱。

“……对不起,亲爱的小点儿,请你原谅我吧!”

我嘻嘻哈哈抱住身边的家伙,整张嘴几乎贴上他憔悴不堪的脸,意外的是他居然不躲不闪,反而主动的吻了我一下,趁我愣住的时刻用双手紧紧托住了我的下巴:“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我……我不能告诉别人……”我困难的扭头看向远处,男孩的表情看不清楚,可他很快的跑过来了……

“你听好!我爱他,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他……”

“我知道!你放开我的下巴,很疼!”我急得用手去掰,可他的力气居然超潜能发挥,我又不可能打他。

“可是……我很矛盾、很困惑……我应该不是那种人的……都是你……你不该这么坏……这么坏……”他的眼神迷茫起来,我们的脸又凑近了一些,我想他真的想跟我接吻。

“他来了!”我只好小声提醒他,他脸上的表情却像在说“我知道”,很干脆的一口堵住我余下的话,软滑湿润的舌尖非常狡猾的困住了我。

“爸爸!爸爸!”男孩的声音焦急而带着哭泣的走向,迫不及待的手腕拉开了我们紧贴的身体,看向我的目光除了愤怒,还有怨恨——我这个叛徒,这么快就背叛了他。

“你生气了?”男人用力抓住那双纤细的手腕,语气变得激烈:“那你又做了什么?啊?”

“……你是故意让我吃醋?”男孩突然破泣为笑:“爸爸……我好担心……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男人温柔的抚摸那片柔黑的短发:“你是我的陶陶啊……”

呵呵,原来,他们俩轮流做庄?我才是那个傻瓜。可那是我欠他们的,本就该还,只是……那颗衰弱的心脏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痛?我已经……快要把自己掏空。

第六章 黎明

在他们情意绵绵的当口,我开始慢慢向后退,基本上,我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可脚步刚要大步迈开,手臂就被一左一右紧紧拉住,以下是他们各自的“狠话”:“你想跑?哪有这么容易?还我的两万块钱来!”

“哼!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勾引他!我才不会让你跑掉!”

我头大了好几倍,只能继续我的坦白无赖功:“我没钱!都花光了,反正命在这儿,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跟我们走……”他们很有默契的一起拽着我不放,硬是拉我跟他们“回家”,已经快累瘫的身体实在是昏昏欲睡,我干脆乖乖听话,不但跟着他们走,还把整个重量都放在他们俩身上,这也算左拥右抱的一种吧?

到了他们家,我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而他们仍然左右夹攻,不断逼问我过去的一些事儿:真实姓名、真实年龄、怎么开始以骗人为生的,等等。询问延续了好几个小时,我又饿得要命,吹了风的脑袋也回归疼痛的怀抱,天啊……他们怎么就不饿呢?

“唔……我想睡觉……真的……别问了……”

“不行!你快点交待,说实话了就让你吃药、睡觉!”

“求你们了……我真不行了……等睡醒了再说……”

“不说就不让你睡,你自己考虑吧。”说这句话的当然是可爱无害的点点,他那副冷静的口吻又回来了,成为对我进行疲劳轰炸的实用工具。

“唉,你们……我很累……”

我说话的速度变得很缓慢,但丝毫不能引发他们的同情心,陶陶倒好了水,手掌心里放好了药丸,故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说嘛……说了就吃药好不好?吃了药,我再做饭给你吃,然后饱饱的睡上一觉!”

切,当我三岁小孩?可真的很诱人……我无力伸出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拨开:“呵呵,第三十四次——你叫什么?”

“我……我……唉……刘光。”

“哈哈哈……好土啊!”这清脆的笑声真是可恨,我恼羞成怒的别开了头,下定决心再不搭理他们。

“哈哈……下一个问题——你几岁?”

“……”

“说嘛……说嘛……”即使闭上眼睛他们也不放过我,一起用力的摇晃我,我烦得快疯了,努力提起精神冷冷开口:“说了也是假的!”

“啊?那我猜好了,是对的你就点头!20?21?22?23……”听着规律的数字一直往下数,我好想睡、好想睡……可就在睡梦的边缘,手心被狠狠的掐了一下,我几乎脱口而出:“28!”

“哈哈,你那么老了!比爸爸还老耶!呵呵……那你是几岁开始骗人的?”

我算是心灰意赖了,开始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高中毕业就离开家,骗叔叔在外面找到了好工作,每个月都能按时寄钱回家,其实……是跟几个职业骗子一起混,几年以后把他们的钱也吞了,接着就一个人单干直到现在。基本上从南到北,每个城市都不能长待,下手的对象也大多是不会去报案的主,比如他们俩这样的。

说到这儿,他们一起揪住我的耳朵,那个力道……把我痛得声音都变了调,真是的,说假话不行,说真话还不行,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问着问着,陶陶突然又打了我一拳,不是太用力,但以我现在的体力也够呛:“你老实说,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低低的笑了起来:“我喜欢你啊,小家伙……我们不是还差点……”

这次换另一个家伙打我了,同样不是太用力,可也有点疼,我继续笑着说话:“呵呵……怎么了?我只不过是……你们拿来赌气的东西嘛,放心……我抢不走他的。”

“你……真的这么想?”看着我的眼光复杂难明,其中分不清有多少怒气,又有多少安心。

“嗯,是啊,我保证……没别的。”

这一次,脸红的是小家伙,清秀的轮廓一瞬间被粉色染透,他恼怒的叫了一声“闭嘴”,就往我嘴里塞进了药和水,我微笑着一口吞下,在他们彼此间暂时到来的沉默与尴尬里慢慢睡去。

真与假,界限到底在哪里?也许……只存于我寸心之间,而我的心……又在哪里?午后的公园里,微风中一刹那剧痛的感觉,才让我清楚意识到,原来我也有所谓的“心”。

从恶梦中醒来时已是半夜,我梦里的内容混乱不堪,我看见那个记挂了半生的人如何幸福的活着,也看见自己某天倒在路边的影像,还看见他们……在这个漂亮的小房子里,平静又恬淡的过着日子,一如我曾经在十几岁时梦想过的画面,我这辈子是不可以,他们……已经成功。不被承认的幸福,于我们这种人而言却已是极至,我真的很该死。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天际渐渐发白,我轻手轻脚的从沙发上起来,发现他们居然没关好房门。真是的……经过这件事还这么白痴,我悄悄进去看了一眼,却忍不住蹲在他们床前——微亮的晨光中他们盖着一床薄薄的毛毯,穿的是同样花纹的睡衣,露在毛毯外面的双手紧紧相握,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协调般配,真是合适又可爱的一对恋人。

我无声的笑了起来,却不知为何两眼酸涩,我边暗自咒骂自己,边做了最后一件卑鄙的事——在他们的嘴唇上分别亲了一下。他们的嘴有小小差别:陶陶的嘴很冰凉,却更加稚嫩,另一个……很温暖,柔软的纹路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可我刚一接触到他,他便眉头皱起,有所感觉般往旁逃开了。呵呵,真是没趣,他即使在做梦也讨厌我呢。

完成了最后的偷香,我再表演了一次良心发现,把那个旧到没用的皮夹留在沙发旁的茶几上,里面夹了张条。

“亲爱的陶陶、点儿,我走了!我保证……你们的钱是还不了的,但我的消失就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啊,哈哈。真的,我再也不会出现了,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吧,记住!别随便相信人,只要相信对方,无论有什么话,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不要象我这样。这个破东西是我的教训——不尽力把心情传达给他,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就算将来……会分开都好,起码要尽现在的力。呃……最后一件事:你们原谅我了吧?是吧?”

§§§

离开他们以后,我急需过上从前的老日子,但总是懒懒的无心做案,就算有人主动搭讪,我也是勉为其难,下手比以前轻多了,不再是席卷一空,还得跟别人留下点行李费、住宿费、还有吃饭钱什么的,一来二去我拿得也就不多,简直跟那些陪宿的男妓相差无几,这点真让我受不了,所以干脆……我找了个拉保险的兼职。其实这样很危险,我在这个城市做的案子也有那么六、七宗了,万一被厉害的“客户”逮着,少不了麻烦,但我就是不想走,具体理由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这儿的钱比较好赚,保险拉得蛮容易。

平静的生活了两个月左右,我天生的职业病又犯了,有事没事在几个高档的餐厅饭店转悠起来,也不是真的想怎么样,就是心里憋得慌,坐在那种地方用眼睛审视一下假想中的猎物,计划怎么把他们一步步骗到手,这种心理游戏也是种代替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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