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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音(12)

“迪尔?迪尔?”他无声的蹲在迪尔面前,小心翼翼碰了碰少年冰凉的身体。

茫然的抬起头,迪尔看见了他,干涩暗痖的声音平板得不带一丝生气。

“他说你的坏话……他该死……所以……我杀了他……我……我杀了人……杀了人……”

奥克斯皱起细长的眉,深深凝视少年血迹斑斑的脸,纤长的手指轻抚上迪尔的头发:“他说我什么了?”

“他……他们说,你是魔鬼……所以,我要杀掉他们……”仿佛受到某种蛊惑,迪尔虔诚的望着奥克斯纤尘不染的脸,是的……任何人,都不准玷污这张脸的主人,否则,我会杀掉他,包括我自己……只要你点头,我会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很多人……这样说吗?”这张美丽的脸看不出一点表情,连音调也保持著素来的平静。

“他们胡说……你不可能那样……你是……唯一的……天使……”

“天使?我吗?”奥克斯突然微笑起来,手指捏住迪尔的下巴使之抬起:“他们是不是……说我很淫荡?还说……我是这里最邪恶的人?”

一片莫名的恐惧袭上脑际,奥克斯的笑容不同于以往,微微勾起的唇角和极端冷漠的眼神陌生得可怕……往常温柔的抚触变得粗暴,被捏紧的地方非常疼,下颌骨都似乎咯咯作响。

“……他们是……胡说的……”

未完的话被头顶传来的剧痛截断,本来在迪尔头上抚摸的手使力抓住了那儿的头发。

“很抱歉……这些是真的……”充满诱惑力的微笑中,奥克斯嘴里吐出的语言却足以使迪尔发疯。

“……你真有趣……居然为了我杀人,以前的那些孩子……最多从塔上跳下来而已……你算是例外……胆子很大啊……而且很能忍耐……”

清楚得过分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迪尔只能任眼泪奔涌而出,颤抖的嘴唇不停否定上一刻所听到的内容。

“……呜……不……不是的……不……奥克斯……求求你……”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行了呢,原来还可以忍受……听说,他们对你很不错啊……把你每个地方都开发了吧?”

“啊……啊……不……我不信……”迪尔无助的尖叫著,想用双手掩住耳朵,却被毫不留情的重压在地上,手脚都落入强硬的钳制。

“……呵呵……你不信?”往昔清朗的声音变得略带沙哑,眼珠的颜色也变深了很多,柔软的嘴唇覆上少年相同的部位,比蛇还灵巧的舌串入少年的口腔。

挑弄、翻搅、侵占、引诱……从未接触过这种亲密行为的迪尔即使泪流满面,仍然尝到了惊心动魄的快感,也更接近了最后的绝望。

“唔……嗯……”浓浓的、血的气味混合著奥克斯身上那种令人亢奋的香味,迪尔在强烈的眩晕感里倍觉悲伤与罪恶……舌头突然一痛,咸腥的味道倾刻间弥漫开来——从一个噩梦走进又一个噩梦,被狠狠咬伤的迪尔彻底崩溃,口齿不清的乞求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求你……求求你……杀了我……”

第六章

一切信他的都得永生。

约翰福音·第三章

一张美丽绝伦的脸,正在对哭泣着的少年露出微笑,对啊,就是这样……崩溃吧,毁灭吧,就算到这个地步仍然不够……我的羔羊,你一直以为我是天使,所以我让你沿着这条路迷醉至今,否则又怎会饱飨此刻的痛快?

与你期待的正好相反,我的籍贯……是撒旦。地狱之主路西弗——我崇拜他……世间的痛苦是我们的食粮……从出生开始,他就潜伏于我的血液,我的整个家族都是他的门徒……只不过,我一度被淘汰出局,直到来了这里,我才真正回归他的羽翼之下……回归到……我与生俱来的宿命。

绿色宝石闪耀着妖异的光芒,奥克斯的意识游离到数年之前,那时,他还是一个矢志追随天主的少年,就象每个刚到这里来的孩子……

出生于名门望族的奥克斯,曾拥有最令人羡慕的姓,他是由浪荡的父亲在前两个妻子都去世以后,年近五十才娶回的第三任夫人所生,除了眼睛的颜色跟父亲一样,他的面貌及发色与母亲如出一辙,一大堆子女之中,父亲可算对他宠爱有加,但从小他就不愿接近身上总带着劣质香水味的父亲,反而随时随地跟在体质娇弱的母亲身边。

身为没落贵族的母亲拥有优雅的风姿和令人屏息的美貌,可即便如此仍然遭到背叛,父亲除了好色之外,在性爱上还有特殊的癖好,不堪其扰的母亲只能默许这个暴君在外拈花惹草。

寂寞的豪门里,母亲唯一的救赎只有天主,她将虔诚的信仰灌输给容貌与她酷似的儿子。在奥克斯的记忆里,母亲跪在圣像前祈祷的表情永远是那么的美,忧郁中蕴含的热情无比动人。

但更让他不能忘记的,是满身酒味的父亲闯进母亲房中以后发生的事……那个夜晚,七岁的他在自己房里听到了隔壁痛苦的呻吟,还有低沉的笑声,那么格格不入的混合在一起,并延续到半夜……而他只能不停地发抖,与祈祷……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心满意足的父亲从母亲房里出来时,甚至很温柔地亲吻了抱着双臂蜷坐在门口的他,然后扬长而去;他怯怯的走进母亲房中,就看见了她异常苍白的脸和紧紧攒在手中的十字架,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儿子:“亲爱的……过来……抱抱我……”

母亲冰冷的怀抱终于让他安心,他干脆爬上了凌乱的大床,头枕着母亲柔软的胸脯渐渐睡去,直到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仍然在那个熟悉的臂弯里,母亲对他露出疲倦却美丽的笑容:“主会保护我们……我会一直陪着你……”

然而只过了几个月,母亲就身染重病,他一天天看着那绝美的面容枯萎下去,再多的哭泣和祈祷也无法挽救母亲脆弱的生命。

九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孤身一人去了天国,把他留在这个他从来都不曾了解过的世界。

母亲的葬礼上,他没有哭,只是用陌生而淡漠的眼神瞪着眼角带着泪光的父亲,还有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我只想一个人陪着妈妈……

之后的父亲难得的感到了内疚,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更是千依百顺,甚至不再到处寻欢,也许……他是爱着他的妻子,只不过她从来都不接受他爱她的方式。

奥克斯却再也不会敞开自己的心,他只在意母亲临终时对他说的话:“亲爱的,你要代替我……侍奉天主……信他的,可得永生……我的灵魂……还会陪着你……”是吗?妈妈还在我身边?她会一直跟着我……她没有真的消失,她美丽的蓝眼睛正呼唤着我……

父亲的宠爱成了骚扰,他一贯的鲜有理睬,应该说,他不喜欢跟任何人多加接触,他只习惯静静走进母亲从前的房间里,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坐着发呆。就连用餐,也是让仆人送到房间,总想单独度过每个时刻的他记不全哥哥姐姐们的名字。他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置身自责与寂寞中快速衰老的父亲没多久也卧病在床,每个急着分家产和头衔的子女都暗地揣测父亲的心意,最后,他们得出一致的结论:有那个最小的弟弟在,他们一定得不到太多东西。

于是,几年之中奥克斯经历了几次生死关头,但奇怪的是每次都逃出生天,其实原因很简单——他病重的父亲早已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手,保护这个单纯得象白纸一样的小儿子。当然,奥克斯只以为自己的侥幸出于神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的迹象使他隐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哥哥姐姐们越来越统一的行动也使父亲孤掌难鸣,在一年难得一次的探望中,父亲开始要他小心防备,并久久捏紧他的手不肯放开,那是作为一个父亲出于本能的担忧与警告。

十五岁的春天,父亲终于逝去,明明不该有太大反应的奥克斯却不知为什么流下眼泪,一整天吃不下东西,也正因如此,他又逃过了一次死神的追捕:不知是哪位亲爱的哥哥在他的晚餐里下了毒,想趁家中大乱的机会永绝后患,而代替他受过的是一个收拾餐盘的女仆,她在厨房里嘶叫着倒下的时候,正把这盘食物刚刚吃完。

闻声而去的奥克斯看着这具口吐白沫的尸体,禁不住当场晕倒,朦胧中仿佛有人移动了他。

醒来时的奥克斯,躺在一个从未到过的房间,棉被下一丝不挂的身体和隐秘之处传来的裂痛昭示他受到了某种残忍的对待,坐在床前的是保护过自己的人——父亲请来的剑手之一,那个男人对他说了如下的话:“奥克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我欠你一个愿望,你已经不能呆在家里了,我趁他们不在就把你偷了出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或者……你可以呆在我的身边,我会尽一切能力保护你。”

“我……我想去父亲的葬礼。”

“很抱歉……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不能去。”

“那么……那么……”奥克斯茫然的颤抖着嘴唇,眼泪一点点浸透翠绿的曈眸,那个男人发出忍耐的叹息:“……请不要诱惑我……别哭了,否则……我又要对你做卑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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