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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鉴(113)

  江砚道面对指责,却也不恼,拿出晚辈的姿态先让齐老夫人坐,又瞥了眼侍立在侧,站得端整的江叡,为难道:“大魏如今腹背受敌,突厥和楚侯虎视眈眈,杨曦又素来不安分,连大周都对我迟迟不派质子入长安表示不满,这样下去,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齐老夫人喝了口茶,润过嗓子,依旧气若中天:“魏侯就一个儿子吗?您不是还有一个儿子,文韬武略样样逊于三公子,品性也就那么回事,又不是长子,这样的除了当质子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吧。”

  裴夫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江叡凉凉地眄了一眼,忙正襟危坐,端出一副雍容娴静的气度。

  江砚道低咳了一声,似是对自己的儿子被人描述成那般不堪用而感到些许尴尬,道:“孤何尝不知,可周帝和卢楚也不是傻子,人家点名要长子,孤要是非要强留下这个骁勇善战的长子,那不就等于是告诉人家我大魏不安分,还想着要开疆拓土吗?”

  齐老夫人一噎,没了说辞。

  江砚道感觉自己控制住了场面,向后微仰了身体,疏开垂袖,意态沉稳道:“孤听说,齐家有意要将沅湘嫁给临羡,若是这样,那就趁早完婚,等完了婚也好陪着临羡一同去长安。”

  齐老夫人面色沉凝,缄然不语。

  江砚道说:“您放心,孤一定给他们风光操办。”

  齐老夫人犹自不语,却在心里大骂江砚道老狐狸,偏心不足,又想来算计他们家。谁不知质子一旦入了长安,那便是此生未卜,能庸碌至死都是运气了,万一将来诸侯开战,直捣长安,大周肯定先拿质子开刀祭旗,到时性命都不保。

  她原本就对江叡母子没什么情分,长久以来的联盟也是利益居多,若是江叡没了利用价值,那她自然要重新考量彼此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时候,搭上一个孙女事小,但姻亲缔结就意味着多了根扯不断的攀连,若是将来大魏改换了天地,也不容易顺着新风向去走了。

  见她沉默,裴夫人急了:“表姑母,咱们不是说好了让沅湘和临羡成亲的吗?”她顿了顿,试探着倾身问:“您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江砚道亦将炯炯目光落在齐老夫人身上。

  齐老夫人道:“沅湘年幼,不到婚龄,现在谈成婚为时过早。”

  江叡站在一旁,唇角轻提起一个隐晦的弧度,掠过似有若无的笑意。

  江砚道急道:“孤何尝不知道为时过早,可眼下临羡随时都有可能奉诏去长安,若是等他走了,那还怎么成亲?”

  齐老夫人依旧沉稳:“那就不成了。”

  江砚道一滞,将前倾的身子收了回来,老成中浮上几许了然,问:“您的意思是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齐老夫人不语,但此时不语已是一种表态。

  江砚道哈哈大笑,转向江叡:“临羡,你看见了吧,你还信誓旦旦说人家定不会食言,孰料舵随风转,哪是你能想象的到的。”

  江叡面色冷凝,视线滑过母亲,裴夫人接着拍案而起:“表姑母,您若如此,那我可就要为临羡另择贤妻了,只求您到时不要反悔!”

  齐家向来利益至少而寡淡情义,齐老夫人自然不会被虚张声势的裴夫人吓唬着,她连正眼都没看裴夫人,只敛袖起身,朝着魏侯拜了拜,转而离去。

  大殿正门对着杳杳绵延的浮雕石道,齐老夫人的身影渐渐渺小,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

  裴夫人一直目送她离去,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瞥了江叡一眼,略带埋怨:“我上次没仔细看,那余家三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非得让你娘来陪你演这一出戏。”

  江砚道轻咳一声,朝裴夫人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孤有话要单独跟临羡说。”

  裴夫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潦草地朝魏侯拂了拂身,揽过袍袖,迈着碎步仪态万千地转身出去。

  等她走了,江砚道朝江叡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低声问:“这出戏再往下怎么唱?”

  江叡站着俯瞰了他一眼,弯下腰附在他耳边一番耳语。

  江砚道瞪圆了眼,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垂毓冕冠,不满地瘪了瘪嘴:“你也太贪心了吧……”

  江叡直起身,负袖后退了两步,神情漫然:“西关危在旦夕,杨曦又蓄势而发,长安那边寸步不让,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主意,父侯你还有什么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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