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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鉴(115)

  他让她放心,可是她如何能放心,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她兀自忧心忡忡地在家里度日如年,直到半月后,外面传来几乎是改天换日的消息。

  秦妈妈迈着碎步匆匆进屋,惊道:“魏侯上表大周天子,因年迈体虚,请求禅位与自己的长子江叡,改派次子江勖入长安为质。”

  弦合和落盏正在替余大夫人打理璎珞,闻言,三人皆震惊地看向秦妈妈,秦妈妈咽了口唾沫,道:“天子准了,从长安来的使臣在朝歌台当众宣读圣旨,准了魏侯的禅位之请,改封他为泰山公,并赐垂毓冠和九绶麒麟袍给三公子,为他择定良日正式登位。”

  第50章

  难怪这些日子江叡总是古里古怪,极尽高深的模样,原来是早有筹谋。

  她想起兄长成亲那日江叡在芙蕖边问她的问题,站在这里回看,那是赤|裸裸的试探啊。在试探她对他的真心,对他不论贫贱不离不弃的决心。手中缠绕的璎珞被她扯断,扔在一边。

  余大夫人沉默着看她的反应,摇了摇头,将剩下的璎珞捋顺熨平放回蒲团里。

  秦妈妈按捺不住,凑近弦合身边低声问:“三公子登位,身份便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了,姑娘,你们的事还有门吗?”

  被弦合暗戳戳地捣了一下,她讪讪地噤声。

  余大夫人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面上温吞,将搁在一边的念珠拿起来,在指尖捻了两颗,突然开口道:“门第不齐,弦合,你若是执意,将来是要吃苦的。”

  弦合心中已认准了江叡,不管他是将要为质的落魄公子,还是雍华加身的一方诸侯,心之所向,除非对方先放弃,不然她绝不会放手。

  抻了头,刚想要反驳母亲,但遽然想到,母亲这一生也算是吃了门第不齐的苦,心中陡然生出些不忍,便将话又吞回了肚子里,温顺地低下头,不言不语。

  秦妈妈先看不下去,念叨:“当初那位卫公子倒是跟咱们门第相当,不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受些刁难就打了退堂鼓,可想而知,门第齐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弦合拿起玉骨薄绢团扇,挡住自己的脸,悄悄冲秦妈妈点了点头。

  余大夫人的视线在她们之间逡巡一番,叹了口气:“陵州盛传,三公子是齐家看中的女婿,对方权势熏天,若是执意要将姑娘嫁给他,凭咱们家,凭你父亲,如何跟人家争?弦合,母亲是怕你到时受了委屈,还要忍受旁人的指指戳戳。”

  弦合将团扇拿开,一双眼睛乌灵澄澈,净可见底地望着母亲,微微一笑:“我信他。”

  *

  八月初九,乃是钦天监核算的吉时,魏侯在长坞台举行禅位大典,齐鸣十二鼓,杀四时五禽祭天,拜僧侣诵经祝祷。

  右滨江,左傍山,澄湖远镜,于江曲起楼,面对魏地绵延锦绣的大好河山,魏侯亲自将垂毓冕冠戴在了长子江叡的头上。

  整个仪典是在长安使臣的观瞻下完成,权力的更迭交替比预想中顺利许多。魏侯的心腹重臣,上将军顾长安和丞相袁修自然对新主效忠,齐家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袁家虽心怀怨怼但碍于长安使臣在场,有所忌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绊子,所以虽暗流涌动,但还是勉强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仪典过后,领泰山公头衔的江砚道带着自己的两位夫人去了千岩府别居,将魏侯府邸让给了江叡。

  江叡留出十天,将移交的公文和兵册典籍理顺了一遍,趁着长安使臣还在,将他们和丞相袁修一同召进了议事殿。

  *

  余家这些日子很是忙碌,因新主登位,照例各地蕃将是要轮流入陵州参拜汇报所辖治军。大伯父余文敬带着家眷来了陵州,暂居在余家。

  大伯母韩氏跟楚二娘一拍即合,日日在她屋里玩笑说话,楚二娘活像个抹上油彩粉墨登场的戏子,上下张罗,又忙不迭地把余思淮往大伯父身边推,又是夸他上进,又是夸他秉性纯良。

  弦合看在眼里,又恨自己母亲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遁世模样,白白被楚二娘抢去了风头。

  她想起兄长在靖州,事事还得依仗大伯父,怕楚二娘褒扬自己儿子不算,还会来贬兄长,大伯母又是个没主见没心骨的人,万一听了她的谗言再传给大伯父,那之前的一切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因此就算她心里再厌恶,但每每楚二娘将大伯母叫到自己房里,她都会舔着脸去作陪,楚二娘似乎是怵了她,不敢当着她的面儿说些不中听的话,至多明里暗里戳弄她一两句,她也一昧装傻充愣,在大伯母面前扮贞静娴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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