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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鉴(156)

  她心中犹豫,听江叡又道:“有心事就说,看看我能不能替你解决。”

  “我听军中说,似乎顾大将军和哥哥颇有不和……”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来。

  江叡神情一滞:“是伯瑱告诉你的?”

  她忙摇头:“哥哥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是我听他帐下部曲议论。”

  江叡抓了她的手,耐心道:“顾长安和袁修是父侯留给我的心腹重臣,但可惜英雄迟暮,凭上将军的年纪已不能再打多少年的仗了,可顾家在军中的威望颇深,我便想提携顾宗越,让顾氏一门继续为我所用。”

  弦合点头,目光幽深地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顾宗越虽然才干平庸,但为人谦逊,行事低调,在军中颇有些仁爱之名。这样的人,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可以让我省心许多。”

  他见弦合仍旧沉默,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我与伯瑱自幼相识,绝非他人可比,你放心吧。”

  弦合看着他深邃诚恳的面容,摇了摇头,“哥哥虽然为人张扬了些,但快意恩仇都在面上,在好些事情上也迟钝得很,不能体察君心,难免有些不知进退。”她在江叡渐渐沉凝的视线里,继续道:“你让万俟邑随华阳君出质长安,而山越战乱已平,新军已无用武之地,你却迟迟不肯召陆偃光回来,你看似提携了哥哥,但将他的亲眷心腹全部放在了陵州之外。他看似平步青云,风光鼎盛,但其实始终处于孤立无援的境遇。”

  江叡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勾唇浅笑:“我就知道,瞒得了伯瑱,可是瞒不了你。”

  “魏地士族做大,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我不能费尽心力来斗倒了袁齐两世家,再亲手扶植一个世家。”

  弦合凝着江叡,江叡也看她,两人对视许久,弦合将视线移开,忖道:“你想得也没错。”

  江叡抱住她,幽然一笑:“那你会生我的气吗?”

  弦合摇头,可想起虫疫一事,心底还是沉甸甸的,积郁写在面上,难以纾解。

  江叡将笑意收敛,箍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换了肃正的语调:“那是不是该说说卫鲮的事了。”

  好了,难啃的骨头啃完了,该秋后算账了。

  弦合抿唇看他,江叡一本正经道:“伯瑱跟我说他掉入云山悬崖,连尸骨都没找到,我怎么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呢。我近日观察了你们一番,觉得你们二人都不怎么伤心。”他顿了顿,反手捏住弦合的下巴:“说吧,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时候,就算卫鲮一切顺利,恐怕也没出了魏地。她转了转眼珠,耍赖道:“哥哥说了,我不能太伤心,我要是伤心被你看出来了,你会吃醋,你一吃醋就要生事,那就不好办了。”

  江叡冷哼了一声,惩戒似得捏了捏她的下巴,阴悱悱道:“最好别让发现你们有什么阴谋,不然等着瞧。”

  呵呵……瞧就瞧,他能把她怎么着。

  但弦合终究在此事上太过低估江叡的报复心了,事实证明,他真得能把她‘怎么着’。

  战事胶着,魏楚两国僵持在云州,一时难以推进。

  从陵州来的医官顺利达到,看过之后也是无药可医。

  天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乌压压的,阴鸷且沉闷。

  余思远披着轻裘在外面转了一圈,发觉好几个营帐都空了,运尸的藤架已有些不够用,改用了破布一卷直接焚烧。

  他站在顾宗越的营帐外许久,寒风打透了轻裘,凛寒之意袭遍全身。

  握了握拳,撩帐而入。

  “余大将军?”顾宗越见是他,惊讶万分。

  余思远咳了咳,道:“我这里有一张方子,对于治疗虫疫有奇效,我已经让手下士兵试过了,当真有用,你可以试一试。”

  顾宗越眼睛一亮,忙接过来,深躬身道谢。

  用过之后果然有奇效,军中大半患者都已痊愈,顾宗越不顾手下人的阻拦,忙去了江叡营帐中替余思远请功。

  营帐里站了文官武将足有四五人,顾宗越径直越过他们,双膝跪地,喜道:“君侯,臣要为余大将军请功,他所献药方将军中虫疫治愈,患病士兵如今已与常人无异,能正常行军了。”

  帐中一片哗然,交耳互言,喜意漾出。

  江叡亦面露悦色:“此乃首功,赐余思远黄金十箱,等回了陵州再另行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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