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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可鉴(55)

  弦合微微诧异,按理说这齐老夫人应是第一次和卫鲮相见,怎么竟对他的事知道的这么详细。

  但转而想,琼州卫氏也算魏地渊源颇深的世家卿族,齐老夫人当家理事,耳聪目明,探知到一两则外间消息也不算什么稀罕。

  但……她看看在身侧紧携着自己手的齐沅湘,又看看在病榻旁凝睇着卫鲮满眼慈爱快要溢出来的齐老夫人,心中暗自腹诽,这齐家祖孙也太自来熟了,明明乍然初见,竟闹得像是阔别多年的故友深交一样。

  在齐家祖孙二人热情的寒暄里,月度细移,侍女又端了药上来,齐老夫人和齐沅湘便告辞。

  弦合看着她们的背影,连同迤逦曼妙的侍女身影自茜纱窗上一晃而过,她眼珠转了转,将药端给卫鲮,然后自己一闪身,出去。

  迂回蜿蜒的廊亭勾连起客房和闺房,齐沅湘在芙蕖池子旁与齐老夫人分手,领着丫鬟回了自己房。弦合放轻脚步,不远不近地跟着,果然跟了一会儿,见那丫鬟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可看出什么了?”

  齐沅湘冷哼了一声:“不过是陵州小将家的姑娘,虽有几分姿色,但看上去温软柔和,不像见过世面的样子。”

  弦合抵在垣墙上翻白眼,姑娘,刚才可是你拉着我的手好似相见恨晚等不及要彻夜倾诉衷肠的模样,转过眼就这样说我,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前面主仆两东拐西拐,渐渐人烟稀少,那丫鬟没了什么顾忌,声音略提了提:“可奴婢打听到三公子与这位姑娘的兄长相交莫逆,怕是……”

  “怕什么?”齐沅湘的声音含着一丝柔媚笑意:“你没看见她和床榻上躺着的病人眉来眼去的吗?听说那人还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衣不解带照顾了好几个时辰,连晚间祖母设内宴请她都没去。”

  丫鬟又说了些什么,但因离闺房太近,周遭没有院墙阻隔,不好就近跟着,便没有听清。

  不过也无所谓了,弦合满载而归,心想自己还真没冤枉齐沅湘,当面绕指柔,背后毒冷箭,估摸着要不是这一遭有个卫鲮替她挡着,还不定被她怎么对付呢。

  她一路轻盈地回房,却见原本空荡荡的卧房里充盈着人气,江叡和余思远来看卫鲮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副将。

  余思远起身将她拉到一旁,“在人家家里做客,你大晚上的跑哪里去了?”他仔细觑看弦合的脸色,又问:“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弦合忙敛正了神色,摇头。

  那厢江叡在病榻前,对卫鲮嘘寒问暖了一阵儿,又好似无意间提起:“听说刚才齐老夫人来看过你了?”

  卫鲮一僵,神情好似被铁水浇筑般骤然凝住,好半天才缓缓笑开,“是,老夫人慈爱,来问一问我伤处。”

  江叡却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至极:“那你真是挺有面子的。这位老夫人惯常深居简出,就是几位齐大人请回来的贵客她也是轻易不出来见的。”

  卫鲮道:“或许是怜悯晚辈伤重。”

  江叡便不再在这上面绕了,不咸不淡地嘱咐了好好休养,便要起身告辞。弦合却在一边听得古怪,这江叡为何总是把话往齐老夫人身上绕,难道她体恤晚辈也有什么蹊跷吗?

  江叡和余思远行到门口,倏然停住脚步,半回了身看弦合:“三姑娘,听闻余家虽是武贲,但家教森严,深更半夜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妥吧。”

  弦合正倚着窗棂发呆,听他这样说,站直了身子怒目视去。余思远拿视线在他们之间逡巡了一番,将弦合拉扯出来,细碎念叨:“你别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三公子这话说的在理。”

  江叡惯常会为他自己的私心找足了道理来粉饰,好像全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讲道理的人了。

  弦合依依不舍地和卫鲮告辞,极不情愿地被余思远拖回了自己的房里。

  这样磕磕绊绊地在太守一耽搁,转瞬半月逝去,这期间江叡的那个金贵四弟被袁夫人派来的幕僚接回了陵州。又听说齐老夫人让齐世澜领着自己的长孙齐协去陵州历练一番。齐协与齐沅湘一母同胞,是嫡亲的兄妹,但却都不是齐家这几位声名显赫的大人所出,而是齐老夫人的长子留下的孤脉。

  齐家人烟鼎盛,俊彦辈出,但唯有长子却是个短命的,英华之年早早离世,留下一双儿女养在老夫人膝下,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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