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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173)

  瑶姬恨然道:“这些秃驴,上次就该一把火把他们全烧死,省得留着后患无穷!”门外罗刹般凶神恶煞的脚步越来越近,显然已依着村民的回答找到了这里。我心下懊恼这是来时避难深居简出还知躲着些人,自洛阳城破后便没那么警戒,过去数日左右相邻见过我的人定然不在少数,这下可真是遁地无术了。

  姑姑抓着我道:“不用怕,我带你杀出去,就这几个虾兵蟹将我还不放在眼里呢。”我恓惶应下,却觉若就此与唐军发生正面冲突,只怕又要纠缠不清了。

  慌乱中萧笙突将目光凝在浣浣身上,他突地到她跟前认真地问:“浣浣,告诉我,你想不想救傅姐姐?”浣浣没思索就点头,他又问:“如果让你把面罩摘下来呢?”

  浣浣像只受惊的小鸟揉搓着双手往后退,萧笙抓着她的肩胛逼视道:“再犹豫就来不及了,他们就要进来抓走你的傅姐姐了。”正窸窣乱动的浣浣突然平静下来怔怔地抬头看着离她不盈余尺的萧笙,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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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依山傍水的小村落,曾像个被人遗忘的孩子,安静偏安在喧嚣之外连年烽火都未曾被打乱的地方,却因为我而陷入了短暂的骚乱之中。我不安地正了正裹在头上的面罩,往外走,我知道身后萧笙、姑姑还有傅合清正透过窗户同我一样不安地注视着我,他们极不愿意放我一个人出来,但我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必须在官兵进屋发现真正的浣浣前以浣浣的装束走出这座院落,到静月庵等着与他们回合。

  正想着一个官兵已上来抓住我撕扯我的面罩,我装作不能言语地呀呀着躲避,隔壁的大婶已迈着碎步赶来赔笑:“这是怎么话说得,这个丫头小时候被烧伤了脸,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官爷您跟她为难干什么。”

  那官兵疑虑地等着大婶,蓦地抓住我的手,不怀好意道:“哑巴?这细皮嫩肉得可不像个被火烧伤了样子。”说罢使劲地搓了搓,将脸凑过来要揭我的面罩。我眯眼,觉得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竟渐渐与毓琛殿里那个道貌岸然的道士重合,胸腔里火焰骤聚,猛地挥掉探过来的胳膊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然后撒腿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暴怒的咒骂,原本散在四方的官兵顷刻间便聚集起来朝我追来。我不顾一切地沿着那条清澈的小溪跑,却觉得自己的思绪错落了,眼睛里不断地充斥着那夜毓琛殿里的场景,沐云那猥琐丑恶的笑脸,空旷寂静的宫殿,璃影血淋淋的尸体,我的无助,契合成了一副画不停地折磨着我。

  脚下被石头绊了,结结实实地向前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我眼冒金星,待清醒过来身后已没了声响,靴子踏在草坪的窸窣声响提醒着我并没有甩掉他们,而是因什么事情的突然出现而迫使他们噤声。蔓蔓青草拢烟含翠,有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自毛茸茸的草尖低低飞过,晨雾渺弥,蝶翼绚美瑰丽穿梭于黛叶萋草里,似花非花。我趴在地上抬头看去,墨蓝的锦裳下摆近在咫尺用银线细细密密地勾勒了祥云纹饰。头顶漫过一片阴翳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扶我,寒烟芒草凝绿,两只蝴蝶相互环绕着飞向远方,阳光瞭目眩亮的光束下似化作了烟雾轻慢地消弭在空气中。我想这样的场景若是存在于梦里必定如远古秘闻里记载的嗜人血脉的蛊虫,洗髓着人的意识诱人沉睡直至天荒,不愿苏醒。

  黛色的眉宇微弯含了一抹浅淡的疑惑,眼瞳沉鹜般幽暗深迷带着惑人的暗眩的光,便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忽而偏头向后看去,淡问道:“怎么了?”

  身后官兵已全然不似方才凶神恶煞,言语中带了丝丝避闪、胆怯、恶毒:“启禀秦王殿下,属下奉命捉拿钦犯,这个刁民妨碍公务,还殴打官兵。”

  他默然垂眸看我,隔着层面罩依稀觉得那视线的温度轻绵绵地落到面上,尽管只有一双眼睛曝露在那之下仍让我觉得阵阵不安,不禁轻轻低下头。隔壁的大婶突然冒出来颤巍巍地指着那个官兵,愤恨道:“你分明是欺负浣浣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刚才明明是你先非礼人家得。”

  “是这样吗?”那声音突然变得轻飘飘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有一股莫名地力量引诱着我抬头,然而好像美幻烟尘在这个轻巧简单的动作下忽而散却,我看见紧随其后的依旧美艳四射的韦若。

  碧空无波,她的颊边恰尔好处地描了一朵葡萄红的牡丹花,花好人面佳,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我也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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