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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178)

  霞光微露的清晨,这么重重地一声响在殿宇里,格外突兀。

  我以胳膊撑在地上想站起来,这么一用劲发现浑身像被碾碎了似的一点力都使不上。腰上一紧已被人轻易地从地上抱了起来,他将我放在他的腿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睡眼惺忪地说:“你不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吗,人道是武能强身健体,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啊?”

  我用胳膊肘袭击他,没力气直接后果就像打在棉花上,让我懊恼不已。这家伙趴在我肩膀上动都没动,合了眼睛愈加迷糊道:“瑶儿乖,别闹,我累死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我就火大,他还知道累。反手扭住他的耳朵便听他唧里哇啦地乱叫,趁着他睡意未散没有防备顺势压在身下,捏着耳朵瞪眼:“你还知道累啊,昨天晚上不是很威风吗?还来说我,你才没用呢。”被我这么左摇右晃得,他眸中的迷离睡意渐渐散却,双手扶住我的肩胛眸光幽深而有所思地盯着我,被这莫名其妙的目光一触,读不清其中蕴含的意思竟让我有种慌乱的感觉,像只迷途的小狐狸往他的怀中拱,和他交颈相依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耳朵,渐许有种悲凉在心底蔓延。在他耳朵上吹气:“你把人家头发都弄乱了,给我梳头好不好?”

  他轻抚我的发丝,语带宠溺地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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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工精细的妆台上放了把极普通的桃木梳子,他捡起来将我摁到凳子上坐好,自圆钵里沾了些水梳理起那三千青丝。铜镜中的我铅华洗净,粉黛不施,是卸去伪装最纯净的我,而他亦然。

  我拿过胭脂盒,漫不经心地沾了些嫣红在指尖,问道:“你有给别的女人梳过头吗?”

  握着木梳的手僵在半空中,我砰地盖上盒子扔向他,赌气道:“那有什么是只跟我做过得?”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半弯身子圈住我,在耳边问:“怎么了?”睫宇微沉,低迷道:“我只是想若将来有一日你回忆时,不会把我想作旁人。”

  第70章 七十一

  晨霭初绛,便被天边的一抹橙色朝阳渐渐打散,飞檐人静,窗外闲庭落花,是一天伊始之景。

  这句话说出来纵然令我难过,却将自昨日重逢后梗咽在心的那些愁闷驱散了一半,我将双手交叠放在蜷曲的膝上,默默等着他的回应。桌上有极轻微的声响,他放下了那柄木梳,洁白如雪的寝衣边角拂过垂散的发丝,被他极轻极缓地拢进了怀里,像怕会惊动到什么。

  “瑶儿,你究竟在想什么?昨夜我明明能感觉到你心里也是爱着我得,可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说一句话,只有我弄疼了你才肯叫我的名字。”

  我阖上双眸,将即将滑落的泪锁在眼睛里,“昨晚……很难忘,世民,我已经不想要什么独一无二了,在彼此相恋彼此相念里结束,这样不好吗?”一阵眩晕,他猛地转过我的身体,迫我直面向他:“为什么?”

  “洛阳之行让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我抓住他的胳膊,无奈地轻勾了勾嘴角:“你的父皇和我的父皇,他们之间的恩怨远比我从前所想要深得多。你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吗,陛下根本就容不下我,我也根本不可能再跟你回长安。”

  他的眼睛里掠过痛苦的波漪,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角,他抓住我的手腕,瞳眸里是朝霞破晓般的明澈莹亮,透着坚定:“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我挣脱他的钳制,站起来,纤薄的衣袂飘扬如絮,滑过绘雕精美的石板,落于肌肤上有着石头的冰凉。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一步步地后退,一步步地远离他,“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再沾染那些血雨腥风,这两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波澜不兴,习惯了那种心里的安宁,再也回不到过去。你能给我什么?你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得,而我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我。”

  他尚维持着方才拥抱的姿势,半弯着身子,听到我的话反过身,神情清冷:“这就是你心里想得?那么昨天晚上是什么?是你给我的施舍?”一步步走来捏住我的胳膊,语如绛霜:“我给不了你的谁能给,离开了我你又想去找谁?”

  胳膊上骨骼相错痛楚亦深,我倔强地仰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该给你的我都给了,就算我将来找了谁吹亏的也总归不会是你吧。”

  面前疾风撩过,他扬起掌却停滞在了半空里没有落下,反手一转扫落了花台上净脂白瓷瓶,碎裂之声清亮如在地上撒了吧星子,莹着温若的光。他慢慢垂下的手早已面目狰狞,鲜血混着碎屑顺着洁白的寝衣滑落坠地,像一朵朵开在雪地里的妖冶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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