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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204)

  难怪他这几日总隐隐愁眉难以舒展,我竟粗心至此以为是因为事务繁杂忧虑所至。但又觉得哪里不对,“陛下为何要来牵制你,他即将三军帅印交予了你,半壁江山的财力物力尽归你调度,为何到如今却不相信你了?”

  眸中闪过微微凌乱的波纹,神色有些许的躲避。我已了然,“他肯定是知道了我在洛阳,怕你被妖言蛊惑,倾乱了政事。”

  浑厚而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我,坚定却又不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纵然拼得己力,我也只能保你安然无虞。”

  是呀,杀人偿命,笙哥怎会想不到。他为何要如此冲动,还是……除此之外已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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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甚隆,漫天倾降像一场无休无止的哀悼,莫非连上天都认为韦曦命不该绝,在为他的死而伤痛。天牢前驻守了两排士兵,穿着蓑衣不知疲倦地站岗,远远见到秦王前来的仪仗便已齐整整地跪到了地上。

  因为当着人,李世民再也不能像在路上那样让我缩在他温暖宽厚的裘毛披风里,而装扮成了内侍的我只得和其他人一样毫无遮蔽地站在雨中,任由冰凉的水从头顶一直流到脚边。此刻心里的焦灼和身体上的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我不自觉地打颤,眼前好像有几许流星在飞舞。

  洛阳的权贵都紧盯着韦曦遇害一案,即便是李世民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坊间已有传言出去,杀他的是李唐高官之子,不少人正以此观望朝廷在对待旧臣和新纳之臣之间的差别,局势险恶更不允许李世民有丝毫行差踏错。人言可畏,更何况还有个时时盯着他的裴寂。他甚至以奉皇命为由下令不得以任何理由放萧笙出天牢,上下一应官员提审皆须得在牢中进行。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令针对得正是位居内史令的萧瑀和他身后的秦王李世民。

  我深知若放在寻常,年轻气盛的世民断不会任由他如此欺凌,但对于他这种几乎挑衅的行为,这一次世民却选择了隐忍。他是为了我,他心里很清楚,任何悖逆的行为传入长安,李渊都会算作我的头上。是我教唆,是我挑拨。

  天牢内染了几盏昏暗的烛灯,那几抹恹恹欲灭的光映在生了锈的刑具上,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狭长的甬道里阴森潮湿之气几乎是从脚底往上蹿,我迫使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可怖的刑具,方行几步,灰暗的铁栅栏之后伸出几支瘦骨嶙峋的胳膊,在褴褛的碎片下包裹着血渍淋淋像蜘蛛一样,摇晃在暗沉的回廊里,几乎触到了我的头发上。

  我惊叫了一声接连后退数步,牢役上去抽了那铁栅栏几鞭子,便没了声息。

  李世民从宽大的袍袖下拉住我的手,将我拽到他身边,见他唇线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隐隐泛着寒色,轻声道:“我没事。”他却不放手,紧紧握着好像受委屈的是他。

  只得任由他拉着,行至一处拐角较之寻常更为偏僻,防守更为严密,劳役掏出钥匙响来铁链哗啦啦开锁的声音。简陋的牢房里,地面上布满了稻草,只在极高的地方开了扇窗户,月光透过细雨朦胧照射进来,打在角落里,笙哥正蜷身坐着暗影里,微微仰头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牢役将灯提得近了些,我看见那身雪白的衣衫已污垢不堪,沾满了血迹。

  第83章 八十四

  悬挂在囚笼上方的角灯将微弱的光打下来,映在地上生出阴影绰绰。李世民拉住了欲要上前的我,冲身旁人道:“本王要亲自审问,尔等先行退下,只留这个内侍在身旁伺候即可。”

  萧笙哥哥已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几乎萦绕出了透明的感觉,唯有一双眼睛依旧莹澈明亮。

  侍从尽皆告退,森寒的囚牢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窗外寒风呼啸,吹动雨丝细密如绵地打在窗棱上,顺着厚重的栏杆慢慢滑下。

  “有人对你用刑了?”李世民瞟了一眼俯卧在稻草上沾血的衣袂,面色含忧。

  萧笙吐气微弱,说出来的话都像是雾气飘在空中:“裴寂似乎想尽快地了解此案,逼我快些认罪。我只是说那日韦曦蒙面劫持了忆瑶,我追出去与他交手,后来被他逃脱我便紧随其后在松林里与他过了数招,剑刺中了他的腹部。然后他就倒下了。”

  “只是刺中了腹部”,李世民沉吟道:“那道伤口是深是浅,依你判断足以致命吗?”

  萧笙摇头,“不,仅凭那道伤口绝对要不了一个人的命,只是当时他就那么直愣愣地倒下,双目紧阖再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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