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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219)

  他见我面目凝肃便不再与我玩笑,径直从袖中取出一封土黄色信封,朱红色蜡油油封完好无损。我顾不得其它将信封撕开,里面纸笺三四页墨迹稀稀疏疏,在那飞扬的字里行间里我的眉宇渐渐疏开,桌上横测的铜镜里映出了面上浮有深意的笑容。

  “紫诺,你还记得那个叫陆肖的护卫有个妹妹吗?”

  紫诺面色微滞,忽而展颜笑曰:“好像是叫陆羽书,夫人突然问起她,可是案子又有起色了?”

  我缭过臂纱闲适地坐到窗前的藤椅上,闭上眸子仰头任阳光漾于面上,淡淡道:“传我命令,陆氏羽书娴静淑巧,秀外慧中,特任为内廷女官,择日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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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宫内景致繁巧,便如眼前,入眼之处青山环绕,密林葱郁,一道清流飞瀑,如白练挂川,碎珠溅玉,水声隐隐。水势飞落沿假山层层直下,聚成一道清河奔流,斗折蛇行蜿蜒西去,消失在重峦叠嶂的宫阙之中。

  莺沥雀声渐息,人烟显至,却是在雍台琼瓦之内。

  我将糙米粒投入河中,数尾红色金鱼攒动着促游过来,如一幅针线密集的织锦彩绣,慢慢在石畔勾勒成饰。内侍沿着崎岖的松石路艰难地走过来,尖声道:“夫人,展护卫求见。”

  “传。”手掌伸展开任掬捧的糙米悉数落入水中,鱼头跃动争夺更甚,我却没了欣赏的兴致。梳理了梳理裙纱站起身来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石凳上铺放了棉垫,紫诺已将茶斟满,我坐下,幽隽绿荫下便有个英姿挺拔的少年快步走来。面容年轻却被那冰冷的神色显得格外老成。

  他在庭前施礼,我唤他起来却迟迟不见他起身。

  树叶遮出阴影翳翳,我让紫诺带着内侍悉数退出三丈之远,并命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入内。

  “展护卫来得好快。”我起身围着跪伏在地上的展卫风绕了一圈,听他那声音润朗,如珠玉轻击。“臣请夫人开恩,内廷女官对品貌才学要求甚严,羽书蒲柳之姿,又不通文墨,实难当此重任。”

  我清幽一笑:“这有何关系,进了宫自然会有人对她细细调1教,至于展护卫所说难当次重任一说,更是无从说起。现今朝中不少忝居高官厚禄之人,又有谁说得准他们便是实至名归。不过在其位谋其职,混沌度日罢了。”顿了顿,微微靠近他,轻声道:“便是展护卫如今平步青云,就定是自己真才实学所至吗?”

  他的身体晃了晃,却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慌张。汗珠从平滑的额头上流下来,洇湿了整洁的衣领。

  见他不语,我道:“护卫所言并非真心话,你阻止我招书羽姑娘入宫并不是因为她才貌不够,而是怜惜她女官三十岁时才能出宫。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珍之爱之。但若别人的亲人却因栽赃陷害而身陷牢狱,那么别人如何又能不深受煎熬。”

  清风将那厚重庄隆的裘服吹起边角,黑缎上描摹着灿金的纹饰,如天边彤云隐含着欲雨的阴霾,无形中给人以压迫之感。他摇了摇头,声音却没了之前的苍冷,反而犹若时间磋磨的沧桑:“夫人有话不妨明说。”

  “好。”杯盏咣当一声被掷到石桌上,“既然展护卫如此爽快,我也不再绕圈子了。陆肖虽然看上去像是个钻营之辈,但他却并没有个在韦府当侍女的表妹,当年来到洛阳举目无亲的人是你,同刘蕊为表亲的人也是你。”

  “在这个微妙的时候陆肖肯替你挡灾,是为了什么,看中你蒸蒸日上的前程,还是为了将妹妹嫁给你?展护卫看上去不像庸碌之辈,怎会做如此愚蠢的行径,莫非不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

  展卫风不语,却是抬头看我,天边日影涣淡,透过老柳树的垂绦柔柔地照过来,在年轻的脸上晕出几块光斑。

  我低头目光清冷地问:“说,你将我和殿下出宫的消息传给了谁?”

  他重低回头,声音中辨不出悲喜:“夫人明鉴,臣当初答应陆肖的提议并非为自己功名利禄,而是怕连累恩人。当初蕊儿和臣在洛阳举目无亲,多亏恩人才能在此立足并施展才能。卫风宁死也绝不会做这等恩将仇报的事情。”

  他虽垂眸说出这番话,但脖颈挺得笔直,犹若风案畔的芷兰,无论秋风飒飒,冰霜层层,犹自气质高雅,风骨傲然。却让我不知该如何审下去。只得温和了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吗?因为此处人烟稀少,又只有你我二人,我敢保证今日谈话断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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