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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282)

  我斟酌片刻,决定不对他隐瞒。将萧逸无意间害死李道玄的事情说了出来,宇文士及听罢神色复杂,有三分惊愕,有三分担忧,还有三分难以言明的恐惧。

  他不赞同地摇头:“事关重大,箫笙要想保命,必须把这件事彻底遮掩过去,若是被秦王……不,现下是太子,知道,他肯定性命不保。”

  “他一直守口如瓶,可是最近被人出卖了。”

  “谁?”

  我凝着清浅的河潭道:“中书令封德彝。”

  宇文士及微楞,转而说道:“现在是尚书右仆射封德彝。”

  我微哂,还真是平步青云。“这个人我有印象,当初大隋在世,父皇对他极为倚重,官拜内史舍人,大修仁寿宫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后来宇文化及谋反,他转而追随,官拜内史令,再至后来,大唐建立,他依旧屹立不倒,步步升迁。说好听了善于钻营,说不好听就是个见风转舵的小人。”

  宇文士及苦笑:“可是现在,太子信任这个小人胜过信任我。”

  从他苦涩无奈的面容上,我才肯定他确然毫不知情。依我之见,世民未必是不信任宇文士及,而是将所有与箫笙有关系的人都摒除在外,自然,也包括我,不出所料,也包括箫禹舅舅。

  那么萧逸现在被李世民暗中收押,到底情况如何,是经过了严刑逼供,还是干脆已经杀了。

  我不能去想他现在可能的处境,一想起来心便如刀绞,根本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营救计策。

  第116章 大结局(三)

  去见过宇文士及后,我回到竹寮,羽帘高悬,德卿正凭窗而坐,抄写经书。手中毫笔轻摇,明亮的日光勾勒出她宁雅静好的面容。

  我没有出声,转身越过竹寮东面那一丛芦苇,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走,那里有低矮的山谷,奇石嶙峋,野花遍野,自有彩蝶闻香飞舞。

  弘慎给我的书信中,说了昔日曾在隐太子李建成的东宫时常走动的封德彝,无意中探听到当年淮阳王李道玄阵前战败命陨的真相,皆出自箫笙的谋划。急于向新主表忠心的他将此事告知了李世民,世民大怒,但顾及箫禹,未免将安定下的局势在起动荡,命人将箫笙暗中收押,严加审讯。

  山谷中暖阳袅袅,滋润着万物生灵,孕育了一方生机。我心中的预感甚是强烈,这一次凭我用尽心计,也没有那么容易为萧逸化解危机。

  第二日,世民便派人来接我,可巧,来得人正是在玄武门中立下大功今时已任代州都督的张弘慎。

  我看到他的时候微微怔了怔,岁月带走了曾经的鲜衣怒马少年,留下了沉稳持重的封疆大吏。曾几何时,他以一个小人物的身份在上流权贵的争斗中苦苦挣扎,不肯向命运低头,却在今时,自己也成了权贵中的一员,世事变迁,果然是常人所难预料。

  见到我的时候,他平静的脸亦有些许微澜,嘴唇张了张,却最终只是说:“夫人,请。”

  我感念他在萧逸事情上的冒险告知,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便说出什么,只能对之一笑,彼此心照。

  临行前,德卿给我一个锦盒,嘱咐要在世民登基的那一天拿出来。我心中惑然,她却不肯再为此掷一词。

  长安城内风景依旧,街肆巷立,庶民商贾生活如常,未曾见有何动乱。一场清风吹过,一夜之间江山易主,对于他们而言却无甚影响。也许在这个乱世,十数年间兵戈战役不断,帝御龙座上的人总是善变,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人常说,芸芸众生的命运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何曾看在眼里,殊不知,反观之,帝王家的儿女为了这世上至尊的权柄而相互厮杀,所流的血,又何曾有人看在眼里。

  但我想,不管是乱世还是皇位的争斗,时至今日都已经过去。

  世民已经搬入了东宫,巍峨的殿宇奢华依旧,全然看不出曾经被鲜血无数次洗涤。迈入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宿命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人一出生便被设定了一条路,无论其中几经偏转,最终都要沿着这条路走,去她该去的地方。

  又是这样杨花纷落的季节,却再没有人去拿它做文章,因为大隋已经在翻滚的书页中彻底成为了历史,现在人们关心的,是即将登临天下的年轻新主。

  但这个新主,此刻正在寝殿里等着我,昏黄的烛光照耀出他的背影,挺拔而俊秀。他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我们二人,我暂且抛却所有,温柔对他,“世民,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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