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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期如画(118)

聂迹猛地站起身来,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掌拍在了饭桌上,饭碗、水杯全都被震到了,洒的到处都是。

他的脾气也暴躁了起来,看着冷桑清的眼神充满着愤怒,大声地喝道:“我怎么想,我怎么做,都是我的事!我警告你,少来管我的闲事!”

聂迹的突然暴怒,让冷桑清吓了一跳,的确,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没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过,不过正是这种改变,让冷桑清的心里更加担忧了。

“你快点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聂迹趁着冷桑清的惊异,再次厉吼一声。

冷桑清的泪水已经在眼圈里盈了出来,恨不争气地看着聂迹,他真的想不到聂迹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忿忿地说道:“好,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没有出息,以前那个顶天立地的聂迹已经完全不在了,我不会再管你,我走,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我!”

说完,冷桑清气冲冲地走出了病房,临走之前还到洗漱间,把他的剃须刀一并带走。

望着冷桑清离去的身影,聂迹一丝自得涌上嘴边,怕夜长梦多,他必须要这么做了,而且潜入医院的一系列举动,是要出个结果了。

☆、170 屈从现实

深秋也有美景,只是这美景太过凋零。

最美的莫过于银杏树,簌簌落索,满地的金黄,在不下雨的时候,走在金黄色的叶子上面,有叶子破碎的声音,像是一首哀歌,静静地,用一种近乎死亡的悲凉在宣泄着这一场季节变化。

冷桑清很多时候都喜欢这条甬道的入口看着纷纷落索的银杏叶,两旁的银杏树走过了抽枝、发芽、萌绿、茂盛到金黄,就像是演绎了人的短短一生,开始、发展直到结束。只不过,银杏树来年还会重复这段生命的过程,可人呢?下一个轮回会在哪里?

按理说,她是医生,不应该相信命运轮回这么一说,可看着从眼前飘落的树叶,心头不由泛起悲凉,如果能有来世,她......会不会在茫茫的人海中再次与他相遇?

努力去调整心态的她,在这个深秋的午后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她已经很久不再去那片樱花树下了,已经很久不再去回忆无初次在梦里出现的白色凉椅了,坐在凉椅上的男人,她也很想将他的面容模糊化,只剩下光亮下的一点轮廓,隐隐约约的,似梦似真。

冷桑清下意识叹了口气,清淡,却幽怨。

“怎么了?年轻人啊,看到落叶似乎就容易多愁善感呢。”慈祥的嗓音从冷桑清手推的轮椅上传了出来,带着淡淡的笑意。

冷桑清低头,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轻轻勾唇,“是啊,有些感叹生命的无常呢。”

在医院不忙的时候,她会忙着护士照料一下正在做物理治疗的老人,眼前这位就是,老太太是无意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坏了腿,住院这段期间与冷桑清倒是相聊甚好,后来做物理治疗的时候也经常与冷桑清见面,时间一长,冷桑清倒是喜欢上了这位老人家,除了看望聂迹外,就是推着老太太到外面晒晒阳光。

老太太闻言她的话后笑了笑,“生命之所以灿烂美丽,就是因为它的无常啊。这一刻你不知道下一刻发生的事,所以才格外珍惜眼前,不是吗?”

冷桑清微微一怔。

老太太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冷桑清柔软的发丝,“你很少给我提及你的事,但我知道,在你心里一定深藏着一件事,一个人,所以你的眼睛里总会有一点点的忧伤,可是你要知道,得到也好失去也罢,快乐也好悲伤也罢,其实都不过是人生历经的必然过程,只是时间稍早稍晚的差别,人生看淡一些便会不那么辛苦。”

冷桑清的心在抽搐着,她一直在要求自己忘记,事实上她也在这么做,可看到某个画面,又或者是听到了某段音乐,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抚走了落叶,她在木椅上坐下来,良久后终于对上老太太的眼睛,轻声问了句,“您失去过最心爱的人吗?您曾经经历过这种失去后锥心的痛吗?”

她一向只会笑着面对,从来不会将这份心事倒出,可今天她忍不住了,也许心装的太满就要倾诉,否则人会崩溃。

老太太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的问话,就好像早已将她的心事看穿看透似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也经历过分别。”她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生死分别。”

冷桑清震惊,呆呆地看着老太太。

风吹过,在她脸颊上落下了寒凉。

良久后——

“您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老太太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轻声道:“是很痛苦,但人总要继续生活下去,其实,生死分别也是一种幸福啊。”

冷桑清不解。

老太太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能够生能够死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能够生死分别总好过爱情不再,人虽然不在了,但最起码留给你的是最完美和最完整的回忆,带着这份回忆来过一生,到老了偶尔拿出来缅怀一下也是一种平静的幸福。”

“这这种幸福是痛的,如果是痛,我宁可不要这种幸福。”冷桑清摇头不赞同。

“我们都一样,人都是到老了才明白人生的真谛。”老太太的语气祥和慈祥,语调很悠缓却充满力量,“痛始终是暂时的,当这种痛历经了岁月的洗礼,便会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到了那时候你想象的始终只剩下记忆的甜蜜了,再轰轰烈烈的人生终归是要走向平静,这边是人生的真谛,难道,你不觉得用一种幸福的心情来怀念着你的爱人,这种方式远远要好过每天在痛苦中度过吗?”

冷桑清敛下睫毛,眉梢泛起一丝思索。

“你爱的人是希望你获得幸福的人,问问自己,有没有做到这点?如果你也爱他,就应该让自己生活得更好。”老太太轻声道:“要知道,现实总会带给人希望,屈从于现实才会获得温暖,不是吗?”

“屈从现实?”冷桑清抬头,眸光如水波般泛起涟漪。

老太太慈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冷桑清静静地坐在那里,久久回味着老太太的话。

银杏小径的尽头,飘落更多金黄色的叶子,美丽的姿态如同空中飞舞的精灵,摇曳着落在了一直凝视着冷桑清的身影上。他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可以看到冷桑清如明月般脸颊上的每一处神情,那种淡然的、还透着淡淡忧伤的神情令他心疼。

叶子飘落在他结实的肩头上,他没有抬手拂去,只是站在那里。

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高大的身影如同神祇,风吹动了他大衣的一角,轻轻掀动出厚重的轮廓。

当一名小护士跑向冷桑清的时候,男人的影子悄然隐藏在树干之后,无声无息如同落叶。很快,远处的冷桑清起身,重新推过老太太的轮椅,他的目光又重新出现,一瞬不瞬追随着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阒黑的鹰眸盈满无尽的情愫和楚痛,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的相思,压抑着想要上前的冲动。

风吹过,落下大片的叶子......

☆、171 求婚(1)

跟聂迹争吵,不是冷桑清的初衷,她唯一气的就是聂迹的颓废。

以前的聂迹不是这样的,他每天总会笑呵呵的,唇边的笑泛着自信、慵懒和邪魅,让人一看就是那种邪气之中还透着正义的男人。

可现在,冷桑清找不回他原有的性格。

第二天,天气阴沉可怕,乌云压得低低的,一大早的天色却黑的像是深夜,看样子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了。

这个季节,雨水似乎特别多。

冷桑清出了门,早早就到医院,刚进急诊大厅的时候,窗外陡然一道闪电闪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闷雷从远及近地响起,几乎要将整个苍穹全都掀起来似的。

这种鬼天气让人心尖都在发颤,抖这心头的不安看着窗外不停摇晃的树枝,像是在阴云下张牙舞爪的怪兽,令人蒙上一层阴霾。

冷桑清刚要进病房,身后窗子外突然一声霹雳,紧接着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像是天漏了似的夸张。院落的树干被拦腰劈断了,惊得几位患者直叫唤,她赶忙叫来了护士帮忙安抚病患,目光却落在住院部的位置。

想了想,眼睛里的执着还是消散了去,换好白大褂后便匆忙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通往住院部的走廊里更是阴沉沉的吓人,头顶上的白炽灯因为打雷打闪的关系许是影响了线路而滋啦啦作响,有的白炽灯干脆就不亮了,造成了长长的走廊里忽明忽暗的情景,再加上外面下雨,病房的病患全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这下子走廊更安静了,只剩下大雨拍打玻璃的声音。

这个季节爱下雨,不过,这么大的雨倒是罕见。

走到聂迹住的病房前的时候,冷桑清停住了脚步,手抵在门上半天,黛眉间窜过一抹思考后才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她觉得有必要跟聂迹好好谈谈,聂痕的死令一些人痛彻了心扉,比如说她,再比如说他。她和他都活在痛苦之中,她的生活被一个死者所主宰也就罢了,聂迹不同,他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门外的冷桑清心中狐疑,敲门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心头却泛起一丝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