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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期如画(120)

聂迹捂着脸,并没有多少意外,即使是有,也是惊喜。

而冷桑清这一记耳光打出去,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身体失去重心,瘫坐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任凭冰冷的雨水浸泡着她的双腿,寒澈入骨,但她也丝毫没有什么感觉了,埋藏了那么久的伤痛再次涌了出来,包扎了那么久了伤痕,被拆开后却依旧如新,她挣扎着抬起头,尽量让落下来的雨水去刺激自己的泪腺,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放声的大哭了出来,声音贯彻了整条街道。

☆、173 求婚3

阴霾的街道,冷桑清的哭声盖过了雨水的声音,在她精致如玉的肌肤上,泪水的温度也低过了雨水的温度。

零散的几个路人微微侧过头,只是好奇的看了看这边的情景,却连步子都没有止,人们对这种事情,多抱以漠然的心态,因为没有人能看到这个女孩完肤之下,那近似于致命的累累伤痛。

聂迹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犀利,冷桑清的心门已经打开,所有压抑的,封存的,在这一刻全都喷发了出来,这是聂迹一直在等的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聂迹半跪在地上,一把抓起了冷桑清刚刚打过自己的手臂,煞有其事的大声吼着:“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有什么资格打我!”

冷桑清也有一点感觉到自己刚刚的冲动有些过分,透过泪朦的双眸,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聂迹的脸,一时间喉咙突然哽咽住了,纵然心里有太多想要宣泄出来的话,但到了嘴边却都变成了一声“对不起”的轻嘤。

聂迹并没有善罢甘休,语气也要比之前更加绝厉:“为什么要道歉?是为了刚刚那个情不自禁的举动,还是为了自己这么久以来浑浑噩噩的人生?问问你自己,刚刚的一巴掌,究竟是打在了我的脸上,还是打在了你的心上?”

冷桑清再次悲伤地低下了头,无助地来回摇着。

“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打出的这一巴掌,会让你心中的痛有所减少吗?会让那个爽朗可爱,有些倔强却又带着一点傻气的清儿重新回来吗?”聂迹再次喊道。

冷桑清的头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快,她真的很不想听到关于这方面的话了,想要大声喊出来阻止聂迹,可整个人像被打了个结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拼命地想要冲破所有,拼命地想要喊出来。

聂迹没有停下:“你这一巴掌打得很好,我也曾经无数次想要打醒自己,甚至有更多次想要打醒你,可这又有什么用处?身体上的疼痛能够缓解内心里的伤痛吗?能够改变一些什么吗?这一切根本就是徒劳的!因为我们的心里承受过比这要严重上千万倍的疼痛!聂痕,一个我们曾经深爱过的人,他的突然离去让我们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心,甚至于连如何活下去都不知道!你选择了完全封闭自己,我选择了自暴自弃,虽然这些并不是我们想要选择的,可面对这样的伤痛,我们还能够怎样?”

“别说了!别再说下去了!”面对着聂迹一连串的字字如切,冷桑清冲破了一切,终于喊了出来。

她没有办法再在这里了,就算是逃避也好,还是怎样都好,在这里她已经连呼吸都不能了,他疯狂地摇着头,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聂迹一直抓着她的手,缓缓地转过身,双腿跪在水洼里,双手撑在地上,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匍匐着向一边爬开,像一个刚被处以过极刑的天使,被折断的不只有翅膀,还有她身体内的每一节骨络。

聂迹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心中如刀刺一般疼痛,可是他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想要得到她的这个念头,此刻已经弥盖住了他心中其他的一切情感,甚至是他那已经变得若隐若现的人性。

聂迹走上前,挡在了冷桑清的前面,发狂般地大吼着:“逃?你还要逃到哪里?你逃得出你的心吗?”

冷桑清无助地坐在了地上,此时她那副怜人的样子,可以让这个世界上除了聂迹以外的所有人心都碎成灰,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哀求:“放过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难道让你继续逃避就不是在折磨你了吗?难道我继续去寻死,而你一直躲在医院里阴郁到死去,这就是我们理所应当得到的结果吗?”聂迹的情绪也达到了至高点,跪在了冷桑清的面前,双膝淹没在冰冷的雨水中。

“那你想要怎么样?”随着聂迹的情绪,冷桑清也喊了出来。

聂迹从地上拽起瘫坐着的冷桑清,双臂一环,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一只手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头。

“忘掉他!彻底的忘掉他!聂痕这个名字,我们永远都不要再想起!虽然我们怀念他,但不要再让一个已经离去了的人在影响我们的生活了,好吗?”聂迹的语气也变成了哀求,说话时的双唇也在颤抖着,当然,这种颤抖是和此刻冰冷的天气无关的。

冷桑清的双手一直耷在腿两侧,听到这番话之后,心里并没有更加痛,因为一直就是痛着的,他看了看天上,雨滴还是不断地拍打在她的脸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全身的皮肤都已经麻木了,她苦笑了一下,疲惫地应了一句:“好,我们忘掉他。”

聂迹听到她的回答,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但处心积虑的他并没有把心底的感觉表现出来,相反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冷桑清,挂着一副厌恶的表情。

这一举动让冷桑清也惊了一下,疲惫至极的双眼中,似乎也有了一丝异样。

聂迹微眯着双眼,质疑与悲伤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每一种的尺度都被他掌握的很精确,就连嘴角那轻轻扬起的弧度,都无懈可击:“口口声声说着会忘掉他,可心里还是会一直念念不忘,表面上敷衍我,然后又会恢复到之前的那种生活状态中,是吧?”

冷桑清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向他解释些什么了,因为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能从聂痕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她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不是敷衍你,我会去尝试的,会去努力的。”

“你要我怎么才能信你?”聂迹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眸中的瞳孔都紧张的时扩时缩。

冷桑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惑意,但随即又黯然了下来:“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聂迹上前一把抓住了冷桑清的手腕,眼神中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和我结婚!证明我们已经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174 莫大的悲痛在于(1)

是夜,雨却下个不停。

玻璃窗外,树枝披头散发地摇曳着,落叶被七零八碎地扯开,散了一地,寒意悄然而至,就这样,人在自然的变化中习惯了尔虞我诈,而自然也在人的变化里默默变更着寒暑冬夏。

会客厅,清冷一片。

雪茄的香气却充塞着室内的空气,一点点充塞着呼吸,直到将肺部都顶得生疼。

玻璃窗前,始终站在颀长的声音,笔挺的深色西装将他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流畅,这道身影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在窗外狂风暴雨的映衬下,反倒像是静谧的雕像,只剩下凌厉的背影。

会客厅的沙发上也坐着一男子,削薄的唇稍泛着一丝清冷,异常俊美的脸颊始终勾着一丝似笑非笑,与站在窗子前的男人神情截然相反。

良久后,男子将手里的雪茄放在烟灰缸旁,身子倚靠在沙发背上,周身散发着慵懒,盯着窗子前的笔挺男人,勾笑——

“怎样?自己相见又不敢见的女人要嫁人了,你的心情怕是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吧。”

窗外的雨,下得更骤了,霹雳啪啦地砸落在玻璃上,像是喧嚣着的野兽准备冲击进来似的。

聂痕始终没有转身,他的背影看上去如此孤傲,宽阔的双肩微微垂落,手中夹着的雪茄好半天也没抽上一口,那一抹星烟开始渐渐变得微弱。

“聂深,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对我的行踪很感兴趣。”半晌后他才开口,随既转身看向聂深,一时间,他的眸黑暗如墨,却丝毫看不出波澜动荡来。

聂深轻轻勾唇,伸手碰了碰额头,“我也想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已。”

“千里迢迢赶过来,只是为了做次月老?”聂痕踱步到沙发旁,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身形在笔挺西装的彰显下显得更加犀利,周身又散发着令人熟悉的威严和淡凉,不同于聂迹,聂痕始终就是这般疏离。

聂深闻言后好笑勾唇,摇摇头,“提到千里迢迢,我怎么也不及你吧?你能够三天两头就去关注那个女孩儿,论脚程,我这趟算得了什么?”

“看样子,我和迹的事情还真是让你费心了。”聂痕薄唇微勾,形成一条散发着危险意味的弧度,那双眼,依旧深不见底,如汪洋的海中央。

聂深拍了一下手,挑眉,“堂堂的主上大人是怕了你弟弟?还是为了兄弟情义宁愿放弃爱情?真是可歌可泣,只恐怕,你活着才是聂迹最大的噩梦吧。”

聂痕淡淡一笑,“来我这里,只是说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聂深与他对视。

聂痕却没再多说什么,唇角的笑容慢慢恢复平淡,“不送。”他直接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