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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114)

无亲无故地陌生人哪里有这个义务?就算对方跟他拥有一样的姓。他通过无所不能地网络搜寻也确实找到过几个同姓人,但对方要么把他当成有病的家伙,要么就只是随口敷衍他而已,更多的是一心只想知道他所要交托的“那样东西”到底值多少钱的人。

他简直欲哭无泪。那些很艰难才找到地人竟然连第一关都过不了。他很想欺骗自己说那些人其实也不错,可每次走出房间看到那株花儿就会觉得内疚,对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把它转交给其他人,只会沉默地向他摇曳着枝叶,他从那羞涩的姿态里体会到善意和愉悦。

坐在空荡荡的末班车上,他兴奋的心情略略淡去,能够亲眼看着对方开花诚然是莫大的幸运,但开花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自己又要怎么去做。家训里没有提到一个字。

自己这个遗传病根本无药可治,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未知的最后,它还是会失去自己的照顾。司空愿苦笑了一下。再次考虑起自己身后的事,脑子里一半是哀愁。一半是喜悦。更多地却还是想要看到花开那一刻的期待。

千万不要趁自己不在家时随便开了啊……车一到站停稳,他就赶快冲下去直奔家里。

开门、换鞋、挂包的动作都快得迅雷不及掩耳。有点喘地他做着深呼吸靠近那株花,“嗨,我回来了!今天有没有乖乖地?寂寞了吧?不许趁我不在家就偷开了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伸手拨开遮掩着花苞的枝叶,一看之下所有地期待都被堵回来了----还是那个小小地雪白的花骨朵,看起来跟早上出门时没有任何分别。

“……你一点都没长大耶!我出门前有给你浇水啊!算了……我不急,都等了这么久了,不急在这几天了,是吧?”

他皱起来地眉慢慢舒展,收回手认命的提起水壶,给它细心的浇完水,又拿出买回来的上好肥料给它施下合适的量,才站起身来走进厨房,给自己煎药顺便做点吃的。当短暂的惊喜变成过去时,继续等待也就不太难受了,就像司空愿自己说的,已经等了那么久,根本不在乎再多等这么几天。

不过,这“几天”变成了“一个月”之后,司空愿真的开始心急了。那个花苞虽然好像有很缓慢的长大,但整株花上始终就只有它一个。他每天都很怕它会有什么意外,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打雷,他都只得跑出去把整株花抱进室内。

毕竟它跟以前不同了,它有了一朵娇嫩又脆弱的结晶,就算一场小小的风雨也可能把它伤害甚至摧毁。

公司的培训期早已过去,正式投入工作后更加忙碌。除了可以不坐在公司上班,比其他种类的工作所花费的时间更多,他奔走在陌生的潜在客户们身边,用自己亲切的笑容和详细的解答来把他们一个个发展成真正的客户。

所以他每天就只有不到10个小时能留在家里,其中还包括晚间的睡眠,来去匆匆的他从不曾怠慢那株花,可是对方如果真有灵魂,一定会觉得比从前寂寞很多。

这真是讽刺又无奈的事实,他只有失业时才能清闲地每天陪着它,但那样的话他和它都得挨饿,他想它应该可以理解这点吧。

他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又已经习惯了新工作和新的等,所有期待和焦躁的心情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对于那株任性又坏脾气的花,他只有守护到底的义务,并不具备拥有和支配的权利。

可这隐蔽的埋怨终于烟消云散,它们在某一天全部化作惊喜。一个非常平凡的周日,早上八点的柔和晨光中,他看到了足以令人半生回味的奇景。

那朵足足长了一个月的花苞向着阳光绽放了,雪白的花瓣上带着新鲜的露珠,它盛开的姿态确实很美,闻起来也很香,但这不至于让他呆若木鸡。真正的奇迹,是花朵里侧身躺着的那个小东西。

他这时才恍然而悟,到底是什么值得司空家族世代守护。

第170章 花心

司空愿一向是个比较乐观也比较冷静的人,因为他的人生已经经历过许多不幸和惊奇。但是站在那朵绽开的花儿面前,他竟然有点手足无措,躺在花心里正在沉睡的那个小东西让他屏息。

他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指,轻触对方只有正常人巴掌大的身体,指尖传来的微热和柔嫩感显示那是个真切而鲜活的生命。“活的……”他喃喃自语着收回了手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似乎被他惊动了的小东西突然翻过身来,皱着两道精细的眉毛睁开眼睛。

司空愿登时也睁大眼,有点受到惊吓但更多的是兴奋,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只能用通行全世界的语言打起招呼----先是堆起满脸的笑容,然后举起手摇动着说了声:“嗨!”

那个小小的孩子实在长得太精致,简直漂亮得不像人类,不过仔细想想……对方也确实不是人类吧。他仍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所以再次伸出手指去碰触对方,但这一次被对方轻盈地翻了个身就躲开了。

小东西看着他的眼神凶恶又冷淡,细小的声音只有全神贯注才听得清楚,“滚开!不准碰我!“啊?”这太出乎司空愿的意料了,对方外表明明是那么可爱,他都已经在努力回想什么精灵啊、花仙啊之类的童话了,竟听到这么一句非常“人性化”的怒骂。

“哼!我都说滚开了,你听不懂啊!刚才就那么没礼貌,我讨厌你!”小东西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叉着腰继续对他噼里啪啦的讨伐。雪白的小脸浮现出一丝绯红,显然是在真地生气。.16K,手机站.

“呃……那个,你是男孩子耶!”司空愿当然不会跟这么小的孩子对骂。只好没心没肺的笑着岔开话题。他指了指对方赤裸裸又肥嘟嘟地身体,满意地看到对方马上坐了下去。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狠狠瞪过来,清楚地显露出愤怒和鄙夷。

“给我拿一件衣服过来!”完全是命令式的口气,从那张小巧的嘴里说出来却不觉得无礼,只有些可爱趣致。

司空愿挠了挠头,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呃,那个,交换条件。我叫司空愿,你可以叫我司空叔叔。你叫什么?”

小东西厌恶地撇了撇嘴,“你才几岁,要我叫你叔叔,妄想!”

得不到对方名字的司空愿开始施展成年人的手段了,“呵呵,原来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哦。真丢人!”

不出所料,小东西白嫩地脸蛋被他气得发红了,“你、你……我、我……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啊……原来对方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司空愿真的做了刻薄的坏事。他只好半蹲下身,用自己的双眼诚恳的看向对方。再最温柔的声音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小东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脸又有点发红,干脆缩起身体偏开了头,完全不理睬他了。

司空愿感觉对方似乎在害羞,于是笑着站起了身,不再硬逼着对方跟自己说话了,“对哦,你会冷,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他快步跑进卧室,在抽屉里一阵乱翻,但是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哪会有那么小的衣服?只有那种孩子玩地娃娃才有那种配套的小衣服吧?

几分钟后,他从卧室里腆着脸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柔软的棉布手机套。那还是自己以前工作过地地方堆积的存货之一,因为布料软乎乎地,套在手机上实在没什么型,表面也只有老土过时地卡通花纹,因此不受客人们地喜爱。

他比划过了大小,应该算合适,加上是全新密封的包装,安全性应该也不错。在这个里面再垫上一层干净柔软地布,还会更加舒服……

他很高兴的把它送到小东西面前,“呵呵,没有合适你穿的衣服,不过给你找了一张床!你看,大小正好,还软绵绵地!”

小东西看着那个跟襁褓差不多形状、上面还有束口的布袋子,憋红了一张脸蛋哇啦乱叫,“滚啦!你当我是什么?我只是现在身子还没长大,但我已经几百岁了!我要衣服!不是这种袋子!”

“呃……好吧好吧!我出去给你买还不行吗?你别哭嘛……”

被对方在眼眶里打转的亮意吓到,司空愿赶紧举手投降,“是我错了!但我没有恶意的哦!那个……你要不要先去我床上盖着被子?外面有点冷,你又这么小……呃,你的身材又这么单薄。”

“……好吧。”高傲地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小东西终于点了点头,首肯了他的提议。

小心翼翼地让对方坐在自己的掌心,这感觉实在太过奇妙,司空愿几乎是挪着步子把对方一直送到自己那张硬邦邦的床上。

对方很不满意地皱起了小小的眉头,袖珍的身体钻进并不算太厚的棉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好硬!不舒服!不过算了,你去给我买衣服吧。”

“……多谢你的宽宏大量了!”司空愿苦笑着回答了一句,交代对方千万千万不要跑出去,因为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

“我知道。我记得……人心险恶,对不对?”小东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脸上却浮起一丝迷乱的表情,眉毛又了皱起来,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司空……人心险恶……阿煜……阿煜是谁?你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