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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吃药了吃颗糖(45)

作者: 黄油煨猫 阅读记录

治疗方式:食疗。

———

青城的夜晚永远都不是纯粹的黑色,夜空的颜色既暗沉又明亮。

明亮的颜色介于夏季的大坝之上偶尔飘落的淡色重瓣樱花的倒影和被曝光过度的老照片上的烟粉色之间。暗沉的颜色则要掺合上太阳被吞没地下临终呼喊之时落下的悲伤余晖,被风胡乱地旋转成一团和不开的颜料,敷衍地被蹭在天空上用来遮挡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向上窥视的眼睛。

即使最不入流的画家也应当懂得扬长避短,但是自然却将自己的不足坦然地放在世人面前,不愿意花一丝一毫的功夫来掩饰自己的蹩脚,这恰恰是它的伟大之处。

陆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对于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出门,他虽然万分不情愿却无计可施。

因为他饿了。

在一个饥饿的人想要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用于阻止他的理由是正当合理的。

他吸了吸鼻子,敏锐地从其中捕捉到丝□□人的香气。超市鲜红的营销大牌子提醒他今天是今年阴历的最后一天。而他有些怀疑自己在此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日历上注意到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他饿了。

他饿的时候从来没有脑子去想这些事情。

陆言吮吸着自己右手的小手指,尝到了一丝鲜血的咸腥味。

年味宛如泼墨从北到南,最后蔓延到陆言身边的就是对门贴歪了的福字和各种仅仅是看起来超划算的促销活动。

对于陆言来说,当鞭炮声渐渐从这座城市里消逝,他身边的人都和他渐行渐远。那些胡乱乱飞的红色纸屑被打扫干净扫进垃圾桶,骨灰往下飘,人往上走。新年这个节日早已在陆言的脑袋里被扫进了垃圾桶,如今无意间被他的主人翻出来之后即使那鲜红的颜色鲜亮如新却仍旧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朽味。

但是随即那股香味就变得更加浓烈了。

香味从四面而来,几乎无处不在,朝着陆言扑来,爆炸开来。肆意拨弄着陆言的嗅觉细胞,使它们上一刻才刚刚被上帝创造出来一样在那香味中敏感地颤抖。

陆言的胃几乎要抽搐起来。

他又重新把那根手指塞进了嘴里,聊胜于无地吮吸着那点已经凝固的伤口,渴望着再来一点鲜血止渴。

在一条阴冷的小巷里,陆言停下了脚步,鼻尖闻到的香味带领他来到了这里。

这里乍看去空荡荡的——但是陆言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掀开一张贴着红字的破败塑料膜,他捏在口袋里的刀旋转着放下。因为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显然不值得他再次动手。

打量了一下他胸口上的那一道不浅的伤口,试着比划凶器的长度。陆言最后得到了不致命的结论,拿起来手机要打120,却被一只手打掉了。

陆言低下头,对上一双狭长冰冷如同兽类的眼睛。

“你想死吗?我只是帮你叫救护车。”陆言敏锐地后退了一步。

那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似乎判断了他的无害性,又懒懒地把眼睛闭上了。那一瞬间的危险气息好像只是陆言的错觉一样。

许久,他都没有开口。

陆言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让自己能够看到他,但是又不是太近而让自己的生命时刻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下。

毕竟,即使是受了伤,那个人看上去把他的脖子扭断也不会费多大的功夫。

“喂,你是什么人?”陆言问道。

就在陆言以为他是哑巴的时候,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陆言意料地低沉而悦耳,甚至可以称之为轻佻。

这竟然让陆言有些沮丧,他之前在猜测他的声音会嘶哑难听。

“我是谁这个问题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想知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真抱歉,可是我不习惯把名字告诉我不认识的人。”

“破次例怎么样?大过年的。”

“原来今天过年啊。”

“所以不习惯叫救护车也是一样?”

“……”

陆言清咳了两下,感觉那香气愈发浓烈了,他必须要努力控制住自己马上扑上去的欲望。

异食癖并不是罕见的病症,就算陆言渴望的食物是鲜血也一样。但是自从他第一次在破碎的血袋旁边将自己的食指浸润在那粘稠艳丽的液体之中,在此后他1/4的人生中他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引起他的欲望。

他的一切欲望。

“你真笨,你可以说个假名字。”

“你可以叫我傅怀。”

“???”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傅怀。”

陆言歪着头看了看他,做了一个用拳击掌的动作。

“你现在说的是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