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美人(49)
卫家的世子之位也罢,天下也好,可他并不想要。
如果萧家没有哪场变故,如果萧延还活着,他宁可留在京中做个世家子弟之中的轻薄儿,斗鸡走马过一世,哪里去管天地兴亡。
“这件事,我不能应你。”他盯着薛雍眉间那颗朱砂痣,道。
一日他的萧延哥哥名动天下,重展才华之时,卫玄琅不希望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是个被男人压在床上操过的死断袖。
见薛雍还在看他,卫小爷眯起星眸:“三年前你高中状元,我那时就在京中,你为何不来找我,又是为什么去了宫里?”
他一直怀疑十五年前的萧家之祸与简氏有关,而薛雍,从回京的那一刻起便投在了简承琮麾下。
薛雍淡笑不答。
他拈起窗前的花枝,重新换了个净白的瓷瓶,才道:“今日不应,那我便等明日,明日不应,我便等后日,日复一日,卫小将军总会有应我那一日的。”
卫玄琅这般拒绝,薛雍并不以为意,长日无聊,有人在跟前,哪怕打他一顿也是好的,果然是在孤寂太久了,心里太空了,疯了一样想要个人在跟前。
听完这话,卫玄琅拂袖离去。
他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眸光有点狠地盯着薛雍道:“好好养着,不许再想那些事儿。”
说到后面,他的脸倏然红了。
“好。”薛雍扯住他的袖子:“我只想着你,不想别人。”
卫玄琅低眸把他看进眼里,眉如淡墨,斜上云雾,乌眸红唇,俊兮美兮,真叫人迟迟移不开眼,他哑声道:“我明日再来。”
薛雍这才想起来问他:“你过来可是有事?”
好像什么都没说呢。
卫玄琅垂眸躲开他询问的眼神:“没有。”
心中烦闷,就是想过来看看他。
薛雍伸手抚平他微蹙的长眉:“用过饭再走吧。”
卫玄琅一低眸,正落在交领处莹白的的肌肤上,隐约有淡青色的脉管微动,他腹下忽地起了燥热,嗓音哑涩:
“你自己吃吧。”
未及挽留,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抹发梢拂过手背的一抹清凉犹在。
薛雍一笑,目光移到角落处一张竹桌上的乌木棋盘落子,突然想到什么,左右手指各执一子往棋盘上落去,啪的两声声响后,仿若天罗地网的局已悄然布成。
他提笔在纸张上点了点,墨未干便收起来团成一团,轻轻一掷,抛入香炉之中。
缓缓燃起的火焰跳跃着,隐隐可见的似乎是“清君侧”三个字瞬间被烧成灰烬。
***
这日早朝。
简承琮忽然抬袖掩面,当着群臣的面哭泣起来,不能自己。
众臣僚大惊,扑通跪倒一片,有几个排在后面的官员也跟着他哭起来:“陛下苦,臣等也苦啊……”
他们不是陈盈一党的,苦大丞相擅权久矣。
含元殿里哭成一片,不成体统。
宸未之变后,陈盈被天下人骂的更狠了,一肚子火气,只他一人立在大殿上面,面色阴沉,道:“陛下这是何意呀?”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朕昨日梦见上官全,他对朕说,恳求朕饶恕郝宝荣一命。”简承琮伏在龙椅上:“他说那夜郝将军生怕朕有闪失,才不得不错杀宫人的,若为此丢了性命,他们在地下也不能安生。”
说到最后,他干脆纵声大哭起来。
“可朕死了那么多陪伴朕多年的人啊……”
直哭的整个含元殿愁云惨淡,悲不胜悲。
原来是为了郝宝荣。
陈盈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泰然道:“按律,郝宝荣将军罪不至死,论情,他那日出现的及时,算是对陛下再忠心不过了。”
话音一落,方才痛哭的几个臣属立马附和,道:“大丞相所言极是,郝将军不能杀啊大丞相。”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要杀郝将军?”陈盈见他们把话头转向自己,心中顿时警觉起来:“郝将军的案子,老夫只是按照陛下的旨意……”
不好。
他猝然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这时,武官中也有人站出来道:“大丞相怕是会错陛下之意了吧?”
他们有的私下与郝宝荣有些交情,有的怕唇亡齿寒,一个接一个地开始为郝宝荣说话。
“陛下。”陈盈懒得同他们理论,话锋直接指向简承琮:“郝将军的案子正在三司会审中,等有了结果,臣自然会向陛下禀明。”
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一向不在朝堂上开口的大理寺丞段铭忽然说话了:“陛下,大丞相,诸位大人,恐来不及了,臣昨夜用了点刑,郝将军坚持不住,咬舌自尽……”
“啊,这……”
朝堂上哗然一片,胆小的已经忍不住发抖起来,连武将都承受不住的酷刑,万一哪一天轮到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