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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22)

作者: 醉折枝 阅读记录

鹤羽轻轻一笑,并不纠结她的歪理:“过来。”

李殊檀依言过去,他却没再开口。她只能小心地瞄几眼,从鹤羽这个人一路瞄到窗台。

“这些东西……”她依稀认出这些精巧的器具用在什么地方,“是用来制香的?”

“嗯。”

“你还会制香?”

“很奇怪吗?”鹤羽往药臼里加了一些水,力道压在杵上,把里边的香料碾得更碎,“这叫‘水飞’,香料在水中碾碎,只取沉在底下的细末入香。浮尘杂香溶在水里,留下的更精纯,不至于到时候用起来熏人。”

李殊檀点头:“那你自己制香,是因为用不惯市面上卖的吗?”

“错了,是用来防身。”

“防身?”

“是啊,所以你可别随便凑到别人身上闻来闻去。有些香偶尔闻一闻不要紧,若是突然吸进去太多,奇毒入骨,”鹤羽刻意顿了一下,抬眼时密匝匝的睫毛撇开,陡然而生一股妖气,“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殊檀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借机笑话她,但当时替他包扎时确实是她不守规矩,被那股梅香蛊惑,凑到人边上乱嗅。她一口气霎时泄了,蔫得委屈巴巴:“哦。”

“说笑的。”鹤羽又笑笑,“香自然是熏着用的,比如,能给你遮遮身上的血气。”

“司墨同我说过你讨厌血气,来之前我特地换了衣裳……”

鹤羽却轻轻摇头:“襟口。”

李殊檀一愣,赶紧低头查看。最外边那身是新换的,稍稍拉开一截,衬里的衣襟处果然有个细小的血点。

“……我没注意。”她匆忙解释,“我想着外边的衣裳裹那么紧,不会溅到里边的。”

“无妨,掖紧些,看不出来。”鹤羽毫不在意,空闲的左手在水面一点,指尖染上淡淡的香气。

然后,他抬手,极轻地点过那个血滴。

不过短短一瞬,鹤羽又和之前一样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碾着香料,略微低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变。但李殊檀轻轻吸气,在衣襟上闻到隐约的香气,清清淡淡,有些不易察觉的甜。

“这是什么香?”她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多嘴问了一句。

轻轻浅浅的笑意从鹤羽的声音里浮出来:“你叫什么?”

李殊檀正要回答,舌尖一动,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半真半假地说自己叫阿檀,鹤羽点在她襟口的香就是檀香,极轻的一下,像是一瓣檀花。

李殊檀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她顿时生出不该有的局促,收拢手指,指尖顶着掌心,半晌才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这是上层要被滤出去的浊液。你若喜欢,等下回新的香料送上来,我顺手给你调一样。”鹤羽把药臼推到窗台一侧静置,掸去袖上沾到的浮香,笑吟吟的,“我若是真要你谢,得用笔蘸着红罗香,在你襟上画枝梅花。”

后半截设想的场景风雅而亲昵,李殊檀却只听见前半截,一盆冷水泼下来,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触动一扫而空。

范阳一带不产香料,现在还能运到山上的,要么是从富户手里搜刮而来,要么就是强行越过交战地带,每次穿行,战场上都新添一批幽魂。

什么风雅,什么亲昵,站在她面前的切切实实是叛军中的军师,啖肉吮血,率兽食人,不知道吞了多少人的性命。

指甲重重地刺在掌心,李殊檀换了口气,旋即把话题拨回去:“对了,之前我看司墨急匆匆的进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大事。”鹤羽显然没放在心上,“北营失火了。”

李殊檀眼皮一跳:“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或许是这两天都没落雨,天太干燥;或许是哪个多手脚的打翻了烛台。灭火前火势太大,那一带都清空了,并无残留,自然也推断不出。”

“这么大的火……那伤亡如何?”

“不清楚。听闻烧了一片军帐,想来死伤也不少吧。”鹤羽回答得清清淡淡,李殊檀却莫名地听出些讥讽,背后似乎还藏着点不明显的愉悦。

她觉得怪异,还没想通,鹤羽已经走到了书桌后,信手取了枚松烟墨,“不提这个,过来。我问问你,识不识字?”

“我……”李殊檀故作迟疑,眉头微微皱着,轻咳一声,“嗯,我会写自己的名。”

于是她的迟疑在鹤羽眼里就成了心虚还偏要逞强,他研出薄薄一层墨,抽了支笔:“容我看看?”

“好啊。”李殊檀接过,自如地蘸了一笔浓墨,自如地在摊开的宣纸上书写。

架势摆得好看,拿笔相当端正,落笔的字却只有个框架,每一笔的长短都差不多,不见架构与风骨,整个字是个结结实实的方块,不像是“写”出来的,倒像是孩童模仿先生写字时拙劣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