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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44)

作者: 醉折枝 阅读记录

鹤羽轻哼一声:“仗病欺人。”

他嘴上不愿意,身体倒是很诚实地站起来,仍是松松地拢着折扇,转身时虚搭在肩上的对襟下摆晃了大半个圆弧,衣角恰好扫过李殊檀搭在榻边的手,顺滑的布料从掌心擦过,像是一片抓不住的流云。

李殊檀心里突然一动:“……等等。”

“怎么?”鹤羽止步,半侧过身看她。

李殊檀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声是为什么,好像只是本能反应,她顿时尴尬起来,装模作样地搓搓手臂:“我……嗯,我有点冷。”

鹤羽露出个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在她昨夜高烧刚退的份上,忍住没嘲笑她,只从肩上褪下那身对襟大袖,顺手丢过去:“披着。”

“……哦。”李殊檀慌乱地抱住大袖,似乎还想说什么,“其实……”

下一瞬折扇也丢了过来,鹤羽的准头相当好,精准地砸在她膝上,扇骨和膝头一个碰撞,坠进大袖的衣褶间,正好兜住。

李殊檀不明所以,茫然地抬头,正对上鹤羽戏谑的神情。

扔折扇的少年朝她微微一笑,眼尾弯弯,是万千少女闺中梦里的良人模样,一开口却是嘲讽:“我怕你等会儿又嫌太热。”

“……”

李殊檀一手抓住对襟大袖的衣领,一手抓住扇骨,两手同时用力,像是要把衣衫和折扇一同捏碎,但她只是看着鹤羽,露出个堪称咬牙切齿的笑:“谢谢。”

这个反应显然取悦了鹤羽,他相当满意,绕出屏风,开门时的侧影落在屏上,恰巧左右都是绘上去的花枝,动一动就像是落了满头的花香。

李殊檀心头又是一跳,她松开手,缓缓低头,在折扇上嗅了嗅。

扇骨是黑檀,打磨细致的纹理向外散着檀木独有的气息,临近尾端,常被握着把玩的地方却染着不明显的香气,让人想起一枝寒梅。

**

郭兰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手中握扇的女孩坐在榻边,微微低头,未绾的长发直而顺,发梢在身边盘曲,衬着秀美的侧脸,显得恬静而乖顺,若是入画,大概能被题名成《持扇仕女图》一类。

可惜仕女手里的并非女子常用的团扇,而是半开的折扇,衣裳也搭得不太对,外衫松散,隐约露出里边纯白的衬里和颈下一小截白皙的肌肤,肩上却又加了件大袖,看样式是男式的,简直是欲盖弥彰。

郭兰忽略心里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低下头,一路走到榻边:“我来了。有什么事吗?”

“抬头。”回应她的是李殊檀的声音。

郭兰抬头,在李殊檀脸上看到了还未褪去的红晕,从脸颊到眼尾,浅淡地晕染开,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介乎欢愉和欢情之间,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在街边卖茶,看见路过的马车撩起车帘,春日冶游的贵妇被闷得脸颊微红。

……或者刚从守卫处回来的蓉娘,一瘸一拐,满脸绯红,身上染着洗不净的肮脏味道。

郭兰当即有点反胃,恶心的感觉里又夹杂着捉摸不清的情绪,她抛开不想,只怯怯地说:“我抬头了。”

“嗯,无需低头。只是暂时照顾我而已,不是做我的奴婢。”李殊檀往后一靠,半倚在榻上,姿势变动,油然而生一种贵女式的慵懒,她的语气也懒洋洋的,“下去吧。”

郭兰更不舒服,但不敢反驳,只最后看了李殊檀一眼,含糊地应声,扭头退出去了。

屋门一响,李殊檀仍是刚才那个故意拗出来的姿势,后腰到肩难受得紧绷。

她想着郭兰最后留下的那个眼神,嫉恨、不甘、厌恶,千言万语都在那一眼里,但李殊檀毫不恐惧,她只是再度握住折扇,一寸寸打开,在空白的扇面上轻轻勾画。

“……我真是恶人啊,诱人行恶,死后会落入无间地狱吧。”她信手勾出无形的地狱变,鹰蛇狼犬,生革络首,“但是在此之前,”

李殊檀闭上眼睛,轻声说,“至少……我要看到结局。”

**

郭兰确实被那几句话激出了嫉恨的心思,但和李殊檀设想的不同,她只是有意无意地用阴冷的眼神看李殊檀,并不做任何实质的动作,连偷偷在吃食上下些无伤大雅的绊子都没有。

一来二去,光阴飞度,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临近李殊檀记忆里两镇联军攻城的日期。

或许是叛军中隐约得知什么,总之山上的气氛越发紧张,鹤羽也越来越忙,几乎不怎么露面。李殊檀只从司墨的嘴里听到些消息,比如镇外有场出乎意料的大战,又比如前夜有底下的士卒临阵脱逃,被抓回来当场施了烹刑。

外边显而易见的混乱,李殊檀的日子却越来越简单,吃吃喝喝,到处游荡,像是只养在鹤羽屋子里的宠物,一开始司墨还固守规矩,不让她进书房,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弄坏东西,任由李殊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