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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8)

作者: 醉折枝 阅读记录

跟着那些乐姬上场要冒风险,但李殊檀忍不住地想要这把忽雷。

她来不及救忽雷的主人,那她至少要把这架刻着“长安”的忽雷带回长安城。

“……我只是喜欢。”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李殊檀低声说,“只是想要这样做。”

鹤羽瞥了忽雷一眼,正好看见女孩指尖扣着的位置。他隐约分辨出鲜红的字迹,微微一怔。

片刻后,鹤羽垂下眼帘,眉眼间的忧思一闪而逝:“去国怀乡……果真是去国怀乡。”

李殊檀不知道那一瞬身边的少年到底涌起多少情思,只和他一样压低声音:“身似浮萍,心无所定。仅此而已。”

鹤羽闭了闭眼,睁眼时神色如常,语气轻松:“那我倒是问问你,若是今日我不开口,你打算怎么脱身?”

“那我只能说我跑肚拉稀了。”李殊檀想都不想。

鹤羽:“……”

他沉稳地说:“女孩子不要这么说话。”

“哦。”李殊檀低头,用袖口蹭了蹭鼻尖。

“不过装病没那么容易,我以前也装过,没被看出来的那几回,现在想想,其实都是我阿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这里,李殊檀有点难过,但她吸吸鼻子,装作是被冷风吹得难受,“实在不行,倒是有个办法。”

她换了个抱忽雷的姿势,艰难地扯起一截袖口。

先露出来的是刚才让崔叔咽口水的手腕,细瘦,肤色却白,隐约能看见淡淡的青紫色脉络,腕骨玲珑清晰。再往上一截,同样细瘦的手臂突然狰狞起来,大大小小的红斑密布,看着像是发了风疹。

鹤羽眉头微皱:“你这是……”

“放心,不会染给你的。是我从小就有的毛病,不知道沾到什么东西就会发,一年总得发个四五回的。”李殊檀把袖口扯下去,“这回大概是打扫的时候碰了脏东西,就发起来了。”

“难不难受?”

李殊檀没想到鹤羽会这么像个人,一时还答不上来,愣了一下才摇摇头:“不难受,就是夜里会有点痒。”

鹤羽“嗯”了一声,别过头:“倒是富贵病。”

“或许我真富贵过呢。”李殊檀苦笑。

鹤羽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手,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她头上。

“富贵也没用。”他说,“既然这么喜欢,从明日起,日日到我这儿来。就弹这把忽雷。”

李殊檀觉得脑壳隐隐作痛:“那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

“刚才宴上那个人,”现在回想起来,李殊檀还是觉得崔叔的举止和眼光十分古怪,皱了皱眉,“为什么会选中我?”

鹤羽顿时露出个难以言喻的表情,视线克制地扫过李殊檀藏在麻布底下几乎没有起伏的身躯,下了定论:“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殊檀正想反驳,他又说:“进场奏乐,空着肚子来的?”

“……啊,对。”李殊檀警觉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鹤羽想了想,“先回去吧。明日记得过来。”

**

李殊檀以为鹤羽是闲得发慌没话找话,没想到他真是意有所指。当时在山道上别过,走了一段路,后边突然追上来个满头大汗的少年,脖子上搭着条长长的帕子,看打扮是厨房里做事的。

那少年先问李殊檀是不是“檀娘子”,然后把手里的食盒硬塞给她,甩下一句“别忘了约定”,扭头就跑。

李殊檀就知道这食盒是鹤羽让人送的,犹豫一会儿,开了盒子。食盒外边泥金泥银花里胡哨,里边的东西倒是朴素,她把面饼和白煮的鸡蛋都取出来,掖在怀里,闷头回屋。

正是临近黄昏的时候,留在屋里的人累了一天,除了郭兰,连个抬头的人都没有。李殊檀一言不发,挪到榻边坐下,从怀里摸出面饼,无声地开始嚼饼。

嚼了两个,木门“吱呀”一声,蓉娘从外边进来,领子和裙摆揉得一团褶皱,走路的姿势也不太对,似乎一条腿使不上劲。她坐在自己榻上,半侧着身子,只让人看见一个清晰的侧影,藏着的半边脸隐约能看见几块青紫的淤痕。

天德军里都是男人,丰州草原上又民风剽悍,妙龄娘子听见荤话都不会避开,泼辣些的还能伸出手指点点脸颊示意对面的人不怕羞。李殊檀虽是汉人,但混迹的时间长,大概也懂蓉娘这是出去做了什么,生出点微妙的同情。

她想了想,走到蓉娘榻边,摸出一个尚且温热的鸡蛋:“滚滚脸?”

蓉娘一惊,乍看见李殊檀的脸,又是一惊。她猛地抬手,捂住被弄伤的半边脸:“你哪儿来的鸡蛋?”

“有人赏的。”

蓉娘脸上浮现出个轻蔑的笑容,语气得意,嗓音却是嘶哑的,布着淤青的那半张脸痛得微微扭曲:“哟,这是施舍吗?我瞧你也是有本事的,说勾就能勾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