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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之素颜锦心(71)

作者: 沙泪紫 阅读记录

燕回记得素素酿好的第一坛桃花酿便是送给他的,素素说他帮忙采了花,所以,这第一坛理应给他。

过往越是快乐,如今回忆便越发苦涩。

燕回苦笑一声,拿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着,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将自己灌醉也好,虽然醒来依旧痛苦,但还是贪图醉时的这片刻安宁。

也不知灌了多少杯,燕回只觉手中一空,杯盏突地被抢走,转头一看,便见阿荞拿着酒杯转着圈圈把玩着,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燕回也不理会,重新拿出一只杯子来接着喝。

阿荞再看不过去,伸手躲过燕回手中的酒瓶,冷笑道:“你这又何必,做都做了,怎么,现在后悔了?”

燕回看了她一眼,低头叹道:“素素向来甚是疼爱孩子,不知她得知无忌……该多伤心!”

阿荞气道:“哼!你倒时时不忘为她着想,可你别忘了,张无忌是死在你的手里。你以为殷素素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这句话似是一个棒子打在燕回的心里,燕回一震,拿着酒杯的手不由一抖,杯中酒水散落一半。

“我只是想要逼问出冰火岛的具体方位,我从没想过要杀他。只是,他拼死力敌,就是不说,这才失足坠崖。我,我想要拉住他的,可是,却没有拉住。”

阿荞笑得更是猖狂了:“你敢说,你当时有尽全力去救张无忌?你便没有半分想着如果没了这两个孩子,殷素素和张翠山也便少了一份牵绊?你便没有想着,在他们都伤心难过无法全然顾及到对方的时候趁虚而入吗?如今倒来装好人自责忏悔了!”

燕回张了张嘴,终是闭上,不愿再说,只是瞪了阿荞一眼,抢回酒瓶又灌了起来。

阿荞依旧笑着续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燕回,这些年来死在你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大业,甚至培养许多孤儿来控制他们为你所用,这可比杀了他们还惨啊!你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看着燕回一直不语,阿荞语气微微缓和下来,道:“你和殷素素早已越走越远,如今更是不可能了,不如,忘了她吧!你还有我。我不在意你是不是好人。你好,我陪你一起好;你坏,我便陪你一起坏。”

燕回苦笑道:“忘了她?我如何不希望能够忘了她。可是,她那么真切的活在我的生命里,早已和我的骨血融在一起,你叫我怎么忘,如何忘?”

阿荞眼光微闪,道:“那么,若她死了呢?”

燕回狐疑的看着阿荞,见到阿荞眼神闪烁,满是试探之意,心中一惊,他与阿荞相识多年,彼此也算熟悉,不知从何时开始,对彼此的了解也在不经意中深入骨髓,凭借细微动作便能知对方所想。

燕回突地一凛,厉声呵道:“你对素素做了什么?”

阿荞吓了一跳:“我哪里有做什么?你那么宝贝你的殷素素,我又怎么敢做什么?”虽努力装作理直气壮,但到底心虚,语气便没有那般坚定。

燕回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你想借黛绮丝的手除掉素素的时候我便和你说过,若有下次……”

阿荞听了,忽然悲从中来,心中恍然升起一股气闷怨愤:“便是我真的杀了殷素素又如何?那也是你逼的!怎么,想要杀了我替殷素素报仇吗?来啊!杀了我啊!”

阿荞大叫着,一步步紧逼。

燕回突地出手,一掌打在阿荞腹上,阿荞瞬间飞出三丈之外,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大口鲜血吐出。

阿荞躺在雪地中,捂着腹部,只觉体内气息翻江倒海,四处乱窜,呼吸也似是被人遏制了一般,甚是难受,过了好一会,才稍稍缓转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回,他竟真的会出手,他真的想杀了她。

燕回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冽,似是无数把冰刃朝阿荞直射而来,满身散发出的强大骇人的杀气似是想要将阿荞淹没。

“素素怎么了?”

阿荞听了却突地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怆。许是笑的太过剧烈,牵扯着伤处更是疼痛,体内气息越发不稳,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阿荞开始咳嗽起来,转而又大哭道:“殷素素,不论我怎么做,不论我待你多好,终是比不过殷素素,你的心里便只有一个殷素素。”

哭了半晌,阿荞又嘲讽而得意地望着燕回,道:“不过可惜,你的素素活不了了,她中了我下的毒,这世上除了我无人能解,便是蝶谷医仙也不能。我便是死了也有殷素素来给我陪葬!”

接着又是一阵大笑,哀婉苍凉的笑声在空旷的昆仑山上回荡着,显得凄厉而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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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沉睡着,只觉浑身疼痛无力的紧,意识却还有几分清醒,想要睁开眼睛,努力了半晌却仍是徒劳。

素素感觉着似是有大夫来为自己诊脉,然后隐约听得什么“中毒”,什么“奔波劳累,又加之大悲”,什么“无能为力”,什么“孩子已近四个月了,可惜怕是保不住”。又听得张翠山的惊呼,似是又问了那大夫一句什么,大夫又答道:“许是当初月份还小,脉相不显,没能诊出来”。

素素一惊,孩子?什么孩子?难道说她怀孕了?四个月,按时间算应该是在武当之时便有了的。那时,她日日想着如何在蝴蝶谷事件之前把无忌带回武当去,后来,得知无忌已去了昆仑便更是担忧,日日心惊胆战,这般一来,自然也忽视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四个月,想必孩子也已经成型了。虽然已经有了无忌和无双,可是作为一个母亲,便是曾又过再多的孩子也不能抹去对新生命的关爱和期待。毕竟这是长在她身体里的,和她血脉相连的,她的骨肉啊!

素素正想着,耳边又传来那大夫的声音:“还请张五侠快些做决定的好。张夫人所中的毒,老夫无能,实在不知其为何物,但据老夫所诊,此毒却是早便存在体内的,并非这两日所中。此毒应是慢性毒物,不会立即致命,却会一点点蚕食人的意识。

按理说此毒不会这么快便这般发作汹涌,应是令夫人刚巧怀了孩子,体质改变,又加之这段时间忧思过重,一路奔波劳累,如今又得知令公子……受此打击,几番相加起来,这才加快了毒素的运行。

此毒我虽解不了,但若没了孩子牵绊,还可想办法制上一制,拖上些时日,待得你们去了蝴蝶谷,以蝶谷医仙的本事,或可解救。但若此时不能狠心拿下孩子,孩子也跟着蚕食母体,只怕别说等得你们去蝴蝶谷,不出三日,令夫人怕是就……

所以,还望张五侠快快做决定的好。我自然知道张五侠为难不舍,只是如今这般情形,令夫人的身体已经不能负载一个孩子了,这孩子本已不稳,保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侥幸能够留住,可是夫人体内毒素已随胎盘被孩子吸收,这孩子若是出世怕也难养活,便是养活了,也要一辈子手毒素折磨。”

素素越听越是心惊,如被三月的春雷击在头顶,惊骇,难过,害怕,恐惧,伤心一遍遍在心头翻滚。

失子

不!不能让孩子有事,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素素挣扎着想要起来,想要告诉张翠山这是他们的骨肉,绝不能拿掉孩子,可是却是半点力气也无。越是如此,素素便越是着急,越是不安,可是身子却好似全然不听自己使唤一般,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半分动静。这般反复几次,似是有尽了素素所有的力气,这才能稍稍张开口来,却也只能模糊的微微说得“孩子,不能”等几个词便再发不出声响。

一阵阵疲惫涌来,素素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可是意识却仍旧一点点退却。

半梦半醒之间,素素感觉有人握了她的手,温热的液体灌进她的嘴里,难言的苦涩,素素一惊,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拼命咬紧牙关,可是汤药却还是顺着缝隙一点点流进来,素素不愿吞咽,可药水却已自行流下,落入腹中。

素素只能被动的接受着这一切,无法反抗,无法挣扎,却是连呼救都不能;只能慢慢地感受着有什么东西自她的身体里一点点流失,承载着她骨血的生命。无助,绝望,心中似是有千万条虫子在噬咬着,啃噬着,直到整颗心被吞噬,空落落一片,素素再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眼泪从紧闭的眼缝中不停流出。

张翠山拂过素素的脸庞,轻轻擦拭着,可是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像是从冰川上融化而下的细水长流,截住了支流,却又有源头活水来。

“素素,若你想要,孩子咱们总还能再有的。”

只听得这一句,素素还来不及反应,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之后的日子,素素大多也是昏睡着,清醒的时候越发的少。不知过了多久,素素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沁人幽香,不似檀麝,不属兰菊,清韵悠扬,叫素素不由自主的想要多闻一闻。

脑中的疲惫和倦意被这香气驱散了不少,身子虽还不能动弹,但意识却恢复了一些。素素心下疑惑,这股香气明明是女子身上所用的熏香,却又不同于别的熏香,香气特殊,不易分辨,又似是可以凝神静气,可却又不同于普通助人提神的药香,总透着几丝怪异。且这股香气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