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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镣皇后(2)

陌奕宗一边批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动动唇,道:“她吐得还厉害否?”

一路走,一路吐,他都快看吐了。

“回圣上,花香宫女还是老样子。”

花香?陌奕宗笔尖一顿,这新名字起得太过柔美,与她那驴脾气完全不搭边儿。

“叫她安生点儿,否则脚镣接着加粗。”

昨儿晚他好心好意地去看她,刚迈进屋门,她竟然把一整盆热水全泼在他的身上。倘若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非把她扔湖里,捞上来,扔湖里。

“圣上,您如若希望她的日子好过点儿,今日先去看看岚皇妃?”王德才伺候皇上二十余载,二人在私底下,无话不说关系甚好。

“不,朕不希望她的日子太好过。”好吧,他昨日前往她的住所逗留片刻,确实也没安什么好心。

男人斗女人,那叫恃强凛弱。女人斗女人,那叫公平竞争。

就让那些在战场上待得太久的女子,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女人。

“所以今晚儿圣上您要去?……”

陌奕宗撂下毛笔,径直走出御书房。

王德才心领神会,搬起圣上尚未批完的奏折,亦步亦趋。

……

抵达小筑,陌奕宗唯恐“花香”宫女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因此命王德才在不远处候着,独自敲响屋门。

“朕数到三,若再不开门,日后就别想要门儿了。”

房门在他眼前敞开,她面无血色,显然刚吐过。

他刚欲迈入门槛,她伸手推拒,直言不讳道:“别以为我不懂后宫里的那点儿破事,你成天往我这儿跑什么?怕我死得不够难看?”

“朕的女人皆是知书达理,你以为跟你一样粗鲁野蛮?”他撒谎都不带脸红的,从她的肩头挤过之际,余光中闪过一个人影儿,看那人的穿着,肯定是哪宫派来监视“花香”的太监。

王德才捧着奏折后脚走进,点亮油灯,擦净桌面,随后退到屋门外守候。

屋门关闭,只剩他二人面面相觑。

陌奕宗并未搭理她,歪在可坐可躺的罗汉床上批阅奏折。

她则是把他当成污浊的空气,躺在枕边酝酿睡意。

可是这刚躺下又想吐,于是弹起身,面朝痰盂干呕。她看向不远处的茶壶,正想下床去取,笨重的脚镣摩擦到磨破的脚踝,她不禁倒抽口气。

“水,茶壶拿过来给我……”

“礼数懂吗?说请。”

“我不让你碰我、你还碰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讲礼数?!”

“你是朕的手下败将,弱者没资格与强者讨论礼数。”

她磨磨后槽牙,总有一日,她也要把这耻辱的脚镣拷在他的脚上!

陌奕宗见她气得小脸涨红,却依旧不肯在言语上服软,正想着与她就这样熬下去,无奈她再次孕吐,他唯有捏着茶杯上前。

她心里还憋着气,一巴掌将茶杯打落在地。

粉碎的瓷片,伴随脆响散在他的脚边。他神色愠怒,捏起她的下巴,道:“花响,朕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终有一日,朕要让你心甘情愿地臣服在朕的脚下!”

“好啊,那就看我俩谁先等到心中所想的那一日。”她愤愤地甩开头,“不过前提是,你不会在一怒之下砍了我的脑袋。”

陌奕宗一笑置之,还挺会给自己的臭脾气铺后路的。

“那可保不齐,反正你的小命攥在朕的手里。”

“倘若我一无是处,你不会把我留到今日,我们心照不宣了,怎样?”

“别,还是说开了好,除了子嗣的问题,你指的是宵云国之战吧?”

宵云国位于陌氏王朝的北面,国如其名,高耸入云。虽然宵云国领土不大,但是在地势上占尽优势,并且拥一个陌奕宗想要的断塞关隘。

既然是断塞关隘,自然不止陌奕宗一人觊觎,钰国花响将军曾率兵攻打宵云国,虽说最终未能拿下关隘,但是导致宵云国兵力损失过半,战到后期,索性封死城门拒不迎战。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作战经验是避免弯路的法宝,这一点毋容置疑。

“我可没说你想从我嘴里套话,是你不打自招。”她谄笑。

“爱说不说,大不了让你们钰国的降军打头阵。”

“打呗,既然他们选择苟且偷生,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似笑非笑地问:“如此说来,你活着又是为什么呢?”

她一翻身,背对他躺下,道:“在等杀你的机会,所以你最好少到我这儿来,以免被我下剧毒。”

“呵,你在后宫无钱无势,甚至连个可信赖之人都没有,朕倒想看看你可以买通何人替你弄来毒药。”

语毕,他推门离开。王德才见皇上心定神闲,首先进屋整理奏折,顺便看了看蒙头大睡的花响将军,随后追上陌奕宗的步伐。

“圣上,她今日似乎表现不错?”

“没动手而已。”

“没动手……也算好现象,呵呵。”

“帮她弄些止吐的东西,明儿一早送过去。”

“是,”王德才迟疑片刻,方道,“有句话儿,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朕知晓你要讲什么,她毕竟是练家子出身,该防还得防。”

“圣上英明,您是万金之躯,所以您只要与她见面,奴才这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陌奕宗驻足,正色道:“作为将帅的基本准则是,当技不如人之时,可以坦荡荡的认输,也可以宁死不屈,试问心里真的服吗?答案当然是不。然,让她通过偷袭或暗算等伎俩取得最后的胜利,她首先过不了自己那关。”

王德才颇为受教,又道:“可是您就由着她胡闹也不是事儿啊,您是九五之尊,她不知感恩反倒处处给您添堵,奴才……实在看不下去。”

“你没觉得她很有趣吗?”陌奕宗莞尔一笑,道:“相信朕的预言,她迟早会求到朕的面前。”

王德才真不理解乐趣何在,莫非满足了圣上的征服欲?

与此同时,皇妃宫之内。

岚皇妃从小亮子口中获悉皇上的行踪,肺都要气炸了!

她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于是慢条斯理地命道:“传玉霞尚宫。”

一时三刻,玉霞尚宫匆匆前来,一入殿,便见到一排宫女跪在岚皇妃的面前,宫女们连连磕头认错。

“玉霞尚宫,这便是你给本宫安排的好奴才!”

玉霞尚宫,一位五十有余的端庄妇人,她乃后宫女官之首,宫女从入宫之日起,一切事宜都由她最终拍板。

岚皇妃几次三番试图换掉这个油盐不进的顽固老妇,却遭到陌奕宗一口回绝。

据传言,玉霞尚宫曾与已逝先帝有些说不清的情愫,由此才会在后宫之中奠定稳如泰山的地位。

“敢问岚皇妃动怒所为何事?”玉霞的态度不卑不亢。

“你问这些贱婢吧,本宫都替她们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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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压箱底

玉霞尚宫感到事态不妙,绷起脸,命跪在身边的宫女从实招来。

宫女怯生生地禀明原委,道:“我们几人今日打扫储物房,见柜中放有几个……压箱底,吾等并未见过此物,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把玩。”

“压箱底”是一种瓷器,拳头大小,外形通常为水果的造型,有盖,内藏一对交合的男女。平时,把它放在箱底以作辟邪之用,到了女儿出阁时,母亲会取出压箱底,向女儿揭秘夫妻之道。

毕竟都是些不经世事的小宫女,虽说并非罪大恶极,但肯定是坏了规矩,该罚。

玉霞蹙眉喟叹,面朝岚皇妃叩首,道:“怪奴才教导无方,但凭责罚。”

“哟,‘罚’字就用得严重了呢,把这几个不成器的贱婢领回去重新调教便是。而后,给本宫换几个懂规矩的回来。”

“是,岚皇妃心中可有心仪人选?”

“玉霞尚宫这话便问得有些奇怪了,本宫只身入宫,宫女皆由你指派,本宫从未说过一个‘不’字照单全收,今日若并非她们出了纰漏,本宫何须换人?莫非你对本宫所提出的简单要求,深感不满?”

“岂敢岂敢,怪奴才多嘴,奴才这便回去为皇妃精挑细选。”

主子的心思不好猜,不过这般大费周章,肯定事出有因就对了。玉霞尚宫正欲告退,小亮子掐准时间,用玉霞可以听清的音量,附耳对岚皇妃道:“您可还记得今早儿求签求到的内容?……奴才记得签上有这样一句,与姓名中带‘花’者,甚是投缘?”

“那是本宫瞎抽着玩儿的,莫要为难玉霞尚宫。”岚皇妃浮夸地白了小亮子一眼,继而面朝玉霞笑道,“不过本宫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倘若新来的宫女依旧毛毛躁躁、不知轻重,本宫真要治尚宫的罪了。”

玉霞尚宫这回终于听明白她的意图,话说后宫是一个没人愿意担责任的地方,凡事不拐几道儿弯也就别想混了。岚皇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够清楚,皇上自打回宫,谁都未临幸,只见花香宫女,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皇上产生好感的女人,就是整个后宫妃嫔的敌人。岚皇妃作为后宫之首,自然要想方设法地铲除这枚眼中钉,但是她才不会傻到直接开口要人,但目的,非此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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