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怪人扫视一周,只怪他天生便生得一副凶相,所以笑不笑都那德行。
“请问大师,寺中可有一双年纪不过二十的亲兄弟?”少主有命,寻找一位身型瘦小的僧人,据少主回忆,此人似乎有个弟弟。
而对于何夏更不幸的事发生了,红毛询问之人正是悟嗔师兄!
悟嗔立刻想到何尚、何夏两兄弟,但此人并非寺中人,谨慎地询问道:“请问施主有何贵干?”
红毛故作憨直一笑,抱拳行礼:“在下并无恶意,只是那位小兄弟与我派少主乃是故交,冒然询问还望见谅。”
呸,红毛栗子阳奉阴违,扯谎不打草稿!
何夏边嘀咕边抬起头,一位师兄赤条条地跃出冷水池,哗啦!……男性特征与她的鼻尖位置相距不到五寸,她下意识倒爬三大步,刚巧又撞到脚后方的师兄,而那位师兄正在“金鸡独立”擦脚丫,就差这一步便可舒舒服服去睡觉,怎料“噗通”一声落水泡澡池,捎带手还推倒正前方的师兄,倏然,只见三五人一同向泡澡池中扑去。不过不过!落水还是小,又殃及到澡池里的一大堆和尚,话说迎头压下一个大活人,那滋味绝对不好受,但其中不乏掌握“铁头功”要领的武僧,甚至条件反射地跳脚顶回去!于是乎,原本安静的澡堂中,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声哀嚎。
——百人澡堂连摔惨案,就此发生。
“……”何尚睨了何夏一眼,扶额。
这般大的动静,不想引起他人注意都难,红毛魔众闻声望去,一眼便看到双双鞠躬致歉的孪生兄弟。
身高符合,年纪相仿,孪生兄弟肯定是亲生的!嗯?此人看着眼熟,不正是哭着喊着要寻少主的那个小秃驴吗?没错!就是他们了。
红毛记住两人相貌特征,而后悄然退离澡堂,先行向少主汇报。
※※ ※
“孪生兄弟?容貌清秀?”
“回禀少主,正是。属下打探了一下,兄弟两入寺不久,乃少林寺俗家弟子。”
雷腾云闭目运功,均匀吐纳……“将自称兄长的那个抓来。老规矩,莫惊动寺中僧侣。”
“倘若此人反抗,属下可强行抓来否?……”
“嗯,留口气就行。”
“是!待月黑风高夜之时……”红毛在少林寺憋了好几日,终于可借机舒展一下筋骨,他不由狞笑颠肩:“哼哼哼哼!哼……”
“出去,这并非猪圈。”雷腾云绷着脸轰赶。
“……”打人去也,哼唧哼唧。
※※ ※
同一时间,卧室中。
何夏蔫头耷脑,面壁忏悔。何尚则在一旁掌灯阅读,桌上摆着一根柳条,只要何夏乱动,柳条一准落她屁股上。
何夏揉了揉眼皮:“我知错了,让我睡觉吧,呜呜……”
“啪嗖”……又是一鞭子。
“……”何夏吃痛地龇牙咧嘴,柳条很细,打在身上不算疼,可是,她屁股上有伤啊。
“先说错在何处,少一项莫想睡。”何尚看都不看她一眼,抿口清茶,翻书阅卷。
“第一,不该去男澡堂;第二,不该看到小鸡鸡就慌了;第三……没了。”
“……”何尚故意重力合起书本:“爹娘不在身边,你能否让我省点心?”
何夏猛点头,偷摸打个哈欠:“不过我也办了件好事,为咱们找到了大靠山,你知晓鼎鼎有名的慧净师叔么,他主动要求教我武功,嘿嘿……”
何尚顿感头皮发麻,此刻一个头何止两个大:“慧净虽年纪尚轻,但辈分颇高,而这位慧净师叔,属于“人格洁癖”之高僧,简而言之,他看你哪一点做得不够好,不直说,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你自行感悟,据说,经他亲自教导过的师兄弟,如今还有几人神志恍惚呢!……我求你了何夏,亲姐,让弟弟将你完好无损的交还给爹娘吧……”
何夏瞪大眼珠:“不会吧?他看上去很随和。”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他,咱们受不起他亲自受业。”何尚疲惫地趴在桌上,何夏真是有“本事”,一招便招上最难搞的高僧。
何夏扁扁嘴,哪有这般可怕,况且,她已然答应慧净师叔明早寺门口会面,而且她还有一点点小私心,慧净师叔斯文儒雅,一想起他就脸红。
“做人岂能言而无信,我都答应了,要不这样,我先跟他一日,倘若真如你讲那般恐怖,咱们再去找他说清楚?”
何尚喟叹一声:“下次应允任何事之前可否先知会我一声?”
何夏点头如蒜捣,一表决心:“最后一次,绝不再犯!”
何尚转念一想,偶尔让姐姐吃点苦头也好,让她懂得一个道理:人心隔肚皮,人间有百态。再者说,究竟是谁会将谁折磨至疯癫,还是个未知数。反正,他快疯了。
罢了,吹灯拔蜡,睡觉。
门外
红毛为显示自身能力,单枪匹马而来。他见屋中漆黑一片,戴上黑色面罩,管他是哥是弟,全抓回去向少主邀功。
红毛猛然扬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迷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必备佳品。
他蹑手蹑脚欲靠近窗沿,可刚走到前窗沿,只听,“咔!”一声小闷响,红毛脸色发白,四肢僵持,缓缓望向地面,一个超大号捕鼠夹!……牢牢地咬合在他脚面上,虽然天很黑,但感受是清晰的,他能感到一股一股鲜血冒出布鞋面。
“啊!——”红毛后知后觉地惨叫一声,本能地向后挪步,又不知踩到何滑溜液体,脚底板瞬间打滑,反倒栽葱翻过去,当后脑勺与地面亲密接触时,后脑勺刚巧压到一个平地起的麻绳,再听“轰隆隆”微响,面颊正对的树杈上方,突然掉下一袋东西,袋口大敞,铺天盖地喷出尘土沙粒,那分量足够将红毛整个脑瓜活埋。
久久的久久……
“咳咳!小王八蛋……咳咳……”红毛气得怒发冲冠,抽出佩刀,一瘸一拐冲向屋门,显然,怒火已冲乱了他的神智,竟然连门槛前,一道显眼的绳索都未注意,不难预见,他再次拨动了另一个机关,屋檐前,顷刻间下起“瓢泼大雨”,一波接一波,一桶又一桶,汹涌滂湃。
而这些水,并非井中的清水,而是何尚从制衣房抬来的染色废水。他事先将废水灌入三只自制大木桶里,然后斜放屋檐之上,只要有人用力撞动麻绳,便会半开启密封的木桶盖,于是——童叟无欺,纯正僧袍蓝,为您独家炮制。
“啊啊啊!——”红毛紧攥双拳,仰天怒吼,口喷蓝汤,连牙齿都被染成了蓝色。
“弟,门外有狗熊……快撵走,影响我睡觉觉……”何夏浑浑噩噩地眯起眼,他们一家四口住惯了深山密林,难免半夜跑来几头大牲口叫嚣,见怪不怪了。
何尚早就醒了,此刻正卧在被窝里偷笑,带着笑声回话:“睡你的,野兽进不来。”
“嗯……下辈子还做姐弟……呼呼……”何夏一翻身又见周公去了。
“……”何尚站起身,先替她压了压被褥,而后扒在门缝边验收成果……只见一位“藏蓝色壮汉”自捶胸口,头撞树干,欲靠近房屋,又胆怯地缩回脚,神态痛苦万分。
唉?……受害者并非曾经找茬的那些和尚,他谁哟?不过话说回来,三更半夜来意不明,况且他是按照怒火上升程度设计的机关,倘若心平气和地来敲门,绝不会扯动粗重的麻绳,然,居心叵测者必自毙。呜呼哀哉,阿弥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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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翌日清晨
何夏心里装着事,初次自觉自愿醒来。她见弟弟还在睡,快速洗漱,穿鞋套袍,斜背小挎包,小布包里塞着野果子及少许银两,整装待发,找慧净师叔去也!
一踏出门槛,她看到门前一片泥泞,还是蓝黑色的……咦,昨晚天上下蓝雨来着?
何夏并未多想,连跑带跳避开脏兮兮的泥土。大清早,空气清晰,她哼着小曲向寺门溜达。
“慧净师叔!”她遥望招手,师叔很准时哦。
慧净一袭朴素僧袍,手持一只铜钵,等候多时了。
“咱们去哪吖?”何夏倒不见外,笑嘻嘻地迎上前。
“化缘。”慧净顺布袋中取出另一只钵盂,递给何夏。
“……”讨饭去?哦不!
倏地,何夏弯身捂住小腹:“师叔……我肚子疼……哎哟哟……”
慧净笑容恬淡:“定是你造口业过多,受到佛祖的惩罚,快些上路吧,感化百姓的同时也为自己削减业障……”语毕,他转身开拔。
化缘——佛教认为,能布施斋僧的人,即与佛门有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故称化缘。
“……”何夏嘟起嘴,起个大早就为着急忙慌抢剩饭啊?
下山路上,慧净一路默默诵经,木鱼声清脆缭绕,敲得何夏直犯迷糊,很是无趣。
“师叔师叔,你在寺中吃不饱么?待入了小镇,我请你吃早饭哈……”何夏舒展懒筋,拖沓地跟在他身后。对哦,买几个大肉包子给弟带回去。
“……”慧净但笑不语,何夏乃是与吾佛相距甚远之人。
慧净三岁出家,在寺院中度过二十二载,潜心修佛,心无杂念,忠诚不渝。
此时,一位俏丽少妇提竹篮经过,何夏见少妇从竹篮中取出两个馒头,笑得挺妩媚,她立刻双手一拦挡住慧净师叔:“哇呀呀,白骨精!”